《(霹雳同人)【苍翠】今天到永远》分卷阅读15

    翠山行不曾开口,苍也就少讲话,但偶尔还是可以听见苍从前头低低飘来的声音,通常都很简短,可能是一则吩咐,可能是下意识的自喃,有时候则是一句若有似无的问候。这时候,翠山行便会想起,他刚来玄宗之时,苍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有需要,尽管开口。』

    自那之後,一直到现在,苍没再说过同样的话,这句话却已烙进翠山行心底。

    後来,苍领令将有远行,翠山行一早便打理好两人行装,不料苍竟令他留下。此趟为代玄宗之主拜访故友之行,路程遥远、时限紧迫,苍打算只身前访。翠山行紧咬下唇不肯轻易退让,担心年仅十五的苍遇险将无人照应,第一次,他违逆苍的意思,坚持拿起行装跟在紫影身後。原以为苍会端出师兄姿态喝令自己,不意他竟似妥协,未有多言即收起琴匣上路。

    途中,苍加快脚程赶路,翠山行追得辛苦,却心甘情愿。遇到山贼打劫路人,苍刻意不停,翠山行无奈搁下步履搭救,随後再以加倍的速度依循苍之道气追赶早已不见踪影的他。就这麽没日没夜地折腾两日,等翠山行到达目的地时,苍已从高人故居出来,不给他任何休憩余地又疾步如飞地依原径折返。

    翠山行亦不肯示弱,提步直追,却在途中因精神涣散不慎遭崩石击伤,瘫坐在地上无法动弹。他无助抬首,早先连块衣角也看不见的紫影倏忽出现在他面前。苍紫灰色的瞳眸定定地看着翠山行,似乎在等待什麽,只见翠山行满脸不甘,却又止不住盈眶热泪。

    他哭得涕泪纵横,小脸上沾满沙泥,话语哽在咽喉间,咽之不下、欲吐难出。哀怨的眼神直看着跟前的苍,有难堪、有愧赧,似在求救,却充满令人费解的坚持。苍吁了一口气,冷然地注视着他,那总是沉冷的眸子竟透散些许温润色泽。

    『还记得很久以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翠山行浑身起颤,眼泪掉得更凶,他胡乱抹着泪水,瘦弱的双臂不知为何抖若秋叶,几度像要开口,下一刻又缩了回去。苍也不着急,一反连日来的匆匆步调,耐性十足地倚着树干等候,直到一道微如蚊蚋的声音缓缓飘出。

    『师…兄…』咽了咽唾沫,不知是久未开口或者是甫出口的这两个字眼使然,翠山行浮现窘赧神色。『脚…不能……动……』

    苍的眼神渗出微不可察的笑意,一把抱起坐在地上的翠山行负於背後,略带强制意味的举动化消了翠山行初时的细微挣扎。『回去後,去师尊那里口头向他请安。』

    闻言,翠山行点头,小脸埋在苍已渐形伟岸的背上,呼吸令他心安的味道。他於是明白,即使世上已没有其他人等待自己开口,苍不曾放下对自己的期待。

    那一日,苍背着翠山行,难得地说了许多话,苍说他知道翠山行受恩於玄宗,为了使自己时刻铭记玄宗恩情,他努力划清自己与玄宗的界线,以为不与玄宗人交谈,就不会因日渐熟络的亲昵而逾越该有的分寸与礼数,忘记了玄宗之人是他的恩人,而不仅仅是单纯的家人。苍又说,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天真,但翠山行却有着超乎成人的坚毅来恪守自己天真的准则。

    那日,苍说了许多话,但也不是太多话,只是恰好足够让翠山行明白,尽管这几年他们不曾交谈,苍却了解他。他们日夜相处、如影随形,虽然总是一前一後,但心是兜在一起的。

    再後来,他们长大成人,不生疏也算不上亲密,尽管彼此心中明了长伴於自己身侧的对方已有不同於少时的意义,他们的相处在亘长的岁月里仍然一如往昔。彼时,道境边界疑遭战火肆虐,敌手未明,玄宗之主点了几名弟子前去边界查探,苍亦列於其中。那日,苍回到六弦所在的道院,独自坐在庭内凝视摆在石桌上的琴匣以及从不离身的宝剑,从日落待到日出。

    翠山行在他身後几尺远的院落遥望着苍,没有打扰他。他约略明了苍在盘算什麽,心里欣慰着他也有开不了口的时候。时辰届至,翠山行端来一杯茶,安静站在苍背後。

    『弦首,翠山行等您回来。』他想,这次就由自己开口亦无妨。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倔强的娃儿,他明白何时该进何时该退,如若跟不了,他就等他回来,在苍身边,他的信念一向简单。

    苍回头瞥了他一眼,神情似乎带着些许讶然,似乎;很快地,他的眼神恢复平常的淡然,唇末如旧勾起似扬非扬的角度。『替吾收着琴匣,还有,要保重自己。』首次,他伸出手,若有似无地拂开了翠山行颊侧翠丝,在其颈窝留下不同於自己清冷态度的温热。

    即便他无法让他随行,他也会将随身之物留予翠山行,这不是承诺,只是一种体贴。

    取走白虹,苍与翠山行擦身而过,风带走那道令翠山行熟悉的气息,他背对着远行之人,感到窒息般的闷痛。手指抚着泛散木头香气的琴匣,翠山行从无法伴随苍的寂寥里体会到,他和苍之间那一丁点不同於以往的意义转变。

    那次远行,苍中了埋伏,被其他道子合力救了回来,此後七日七夜,翠山行悉心照料。苍复原当日,将白虹剑鞘上的剑穗取下交给翠山行。

    『吾知你心意,以此为赠,』他是孤高冷崖上的寂寞人,天命至重,师命为上,无怨无悔,却也委实渴望,当自己回头之时,有一个人能在他身後。『你不离,吾不负。』

    束於世俗伦常与宗规,他和他之间无法明朗,永远存在一段距离,跨越不得;然而,只要他不离,他便不负。翠山行颤然接过剑穗,将之紧握於手,『翠山行永远追随弦首。』,许下承诺。

    然後,道魔大战起,玄宗於封云山败亡。辗转百年过,前尘恍如梦。

    翠山行一直遵守着他对苍的承诺,直到异象解、异度魔界第二殿亡,直到他和他短暂退守幕後,直到……他观测天象探察到不祥之兆。

    一趟玄宗旧址独行,自此,他失去了翠山行,失去了总是站在自己身後的温暖。

    他将翠山行葬於天波浩渺,他经常站在他身後的那个位置,每日,为他燃起一炷薰香。

    伫立於幽若关前,苍难掩哀恸。眼前是天之口与地之口的交会点,路迢凶险,生死难卜,他却在此刻想起尘封许久的往事。

    他给他承诺,到头来他只能允他体贴。

    即便是如此,苍却清楚,只要自己的体贴不断,翠山行的承诺便不谢。

    整了整紊乱心绪,苍专注地凝视天之口的入口,他始终记得,他的责任未卸、天命未尽。

    「翠,」他低唤,即使眼下无人,苍相信翠山行总是信守对自己的承诺。「你要跟好。」

    语毕,他坦然阔步迈前,带着断腕决心与难以言喻的温柔神情,穿过关口、直入幽若关核心。

    在阴阳交界之处,苍之後,一缕翠绿圣魂浮现,紧紧跟随。

    第十六章 番外偎--袭莲篇

    圣诞节前後,通常都是白雪飘飞的天气,每户人家门前都堆积着厚薄不一的雪层,小孩子们丢雪球、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和融之情替白皑雪景增添额外的温暖。

    一大清早,家里就传来阵阵喷嚏声,袭灭天来拧着红通通的鼻子,将用过的卫生纸准确空投进垃圾桶。不晓得是怎麽回事,今早一醒过来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一会儿喉咙痛、一会儿流鼻水流个不停,卫生纸用去大半包,整个鼻端被纸磨得又红又痛,他知道这是感冒的前兆,只好猛喝开水看看能不能压下症状,不料情况竟愈来愈严重。

    他本想装傻窝回被窝继续睡个天昏地暗,反正放着不管它,病症也会因为人类的免疫系统发挥作用而逐步痊癒,但是他的如意算盘却被一步莲华生生打断,不仅硬拖着他去医院看病打针,回家还监督他吃药睡觉,更三申五令病好之前不准他使用电脑。

    他年底还有篇连载要截稿啊,哪有闲功夫在这混吃等死,无奈想归想,一步莲华一旦坚持起来,还真没人拗得过他。翻着白眼,袭灭天来无聊地连打三个呵欠,感冒药让他四肢乏力、昏昏欲睡,只能精神颓靡地卷在被窝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卧房外吸尘器的机器声不断嗡嗡作响扰人安眠,是他荒废一整个礼拜家事不做的後果之一。想到这,袭灭天来就更加无奈,一步莲华特地赶在圣诞节前夕从北海道回来,是为了与自己团聚,而他这几天没命地赶稿,也是为了能挪出一个晚上陪他,原本好好的计画却被这无端的一场病给全盘搅乱。

    「怎麽了?吵到你了吗?」轻手轻脚拉开和室扇门的一步莲华,在见到袭灭天来瞪着天花板叹气的模样後问道。

    「没有,」袭灭天来先是摇头,後又像想到什麽似地对着一步莲华招招手。「你过来。」

    以为对方有要紧事要说,一步莲华连穿在身上防尘的围裙都来不及脱就凑向前去,重心还没放稳便被袭灭天来一把揽过扑倒在後者身上,嘴贴嘴吸吮起来,尔後又感到对方的手探进围裙内的衬衫纽扣,急促地一阵瞎摸。

    「好痛、痛痛痛。」正想把舌头伸进去逞凶,一步莲华却拿起吸尘器将吸口对准他的脸颊,颊肉被强力拉引进窄口痛得袭灭天来哇哇叫,偷香行动连带宣告失败。

    关掉吸尘器开关,一步莲华忍住笑意看着袭灭天来颊侧一块红肿,冷哼道:「都生病了还不安分点。」

    「那也用不着拿那玩意儿吸我。」边抚脸颊,袭灭天来边低声咕哝道。

    见他生病又遭自己惩罚的委屈样,一步莲华险些笑出声,心肠也软了,拉开他盖在红肿部位的手,在其上吻了一下。又见对方挑高眉毛一副不满足的挑剔样,只好再多亲几下,这才化消他内心的不平。他也知道要袭灭天来躺着不动会很无聊,虽不忍心,但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他也只有遵照医生指示,尽量让他多喝水、多休息。

    「忍耐点,病才会快点好。」替他拉好棉被,一步莲华牵着吸尘器顺便将卧室清理乾净,然後把袭灭天来用剩的早餐拿出房间。「对了,刚才小翠打电话过来,说下午会过来一趟。」

    「绿发的?」想到翠山行的活泼精神,袭灭天来不自觉地笑得欣慰。「他店里不是很忙?还是圣诞节也跟着别人放假?」

    「听说本来是不放假的,可是……」

    「我知道,」抬手制止一步莲华语尾,袭灭天来叹道:「因为玄苍明天有空对吧。」和一步莲华谈恋爱不管多甜蜜他都甘之如饴,但他实在不习惯看别的情侣在他面前甜甜蜜蜜的。「刚好,我生病不待见客。」

    「最好是。」一步莲华直接地吐他槽,只因他明白,袭灭天来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挺想念翠山行(附带他自制的可口水果糕饼)。要是翠山行来家里拜访却没进来问候他,他还会记仇的。

    想着,一步莲华推开门走了出去,继续忙着他的清扫作业,他带着剑道弟子远赴北海道比赛一个礼拜,家里就有一个礼拜没有清扫过,他一早起来除了押袭灭天来去看病之外,还忙着铲除门前积雪和清洗地板,做完这些,还有洗晒衣服等杂琐工作得做,直到晚上片刻都不得闲。

    门扉掩上,一步莲华清瘦身影慢慢消失於眼帘,悄悄的寂寞芽胞在袭灭天来心里落根茁壮。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孤独并不鲜明,但一步莲华一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就感觉缺少了什麽,说寂寞似乎太严重,只是有些空荡。

    迷迷糊糊地,适才喝下的感冒药发挥效果,他昏昏沉沉地睡着,在半梦半醒之刻重游过往。

    他和一步莲华是双生兄弟,刚出生时母亲就因耗力过度而死亡,他们的父亲独自抚养他们长大,一直到研究所毕业两人都找到工作後才再续弦,那年也是他们兄弟与父亲决裂的时候。他和一步莲华相恋得早,在情窦初开的青春期时彼此就已互有好感,国中毕业旅行他和一步莲华分在同一个寝室,当晚他们发生了**关系。

    但从那次之後,一步莲华便刻意疏远他,他知道他是害怕两人的感情东窗事发,父亲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於是有意逃避自己。一开始,他也努力克制过,试图收回自己释放的情感,但几年以後,他发现自己的尝试实际上只是自我安慰,在他还来不及厘清下一步的方向时,一步莲华突然离家了。

    见不到面虽然煎熬,但相对地在某方面上自己也轻松许多,他将所有心力放在学业上,不再思考感情问题。他们偶尔会写信互相连络,倘若彼此相爱却不能拥抱,天天见面还不如隔着遥远距离想念来得好。那时不只是自己,他相信一步莲华也是这麽想的。

    走一步、算一步,不愿意真相的揭露伤害了他们最亲爱的家人,所以他们只能选择以最不伤人的方式联系一段渺茫无尽的感情,直到其中一方变挂。如此过了好几个年头,某日一步莲华回来了,他以为自己出差不在家里,却没想到自己的班机迟误延後一天才出差,两人阴错阳差地撞在一起,瞬间,多年累积的思念如出闸洪流难以抑制,终究冲垮了多年来努力维持的假象。父亲震怒,扬言断绝父子关系,如履薄冰的亲情眼见就要塌陷。

    恶汗涔涔,袭灭天来呻吟着醒过来,残留在潜意识里的是父亲那令人难忘的怒颜。袭灭天来睁开蒙蒙双眼,看见一步莲华正细心替他擦拭额汗。「几点了?」眼角余光扫到窗外,竟是一片漆黑,难道自己真睡了一整个下午?是生病而流失体力,抑或是,恶梦难醒?

    「七点了,」瞄了眼手表,一步莲华担忧地问:「你还好吗?脸色有点糟。」

    「没事,只是作梦频繁很累而已。」

    「嗯,」轻应,不再多言,一步莲华转口道:「小翠他们五点多的时候来过,苍也来了,看你睡得沉就没吵你,小翠有记得带来你喜欢吃的水果糕饼。」

    「走了吗?」

    「是啊,来一下就走了,他们要去法国餐厅吃耶诞大餐,有订位的。」

    「啧,自己都开餐厅了还跑去餐厅和别人凑热闹。」

    「当老板和当客人感觉不同。」耸肩,一步莲华轻道,原本他也有到餐厅预订两人份的耶诞大餐,哪知袭灭天来突然生病,也只能取消了。「况且,过节还是要有过节的习俗和气氛比较好。」

    「那不,我们现在出去吃吧。」

    「说什麽傻话,你体温还是偏高,生病的人就要认份。」没好气地睐他一眼,一步莲华续问:「饿了没?我煮吻仔鱼粥给你吃,吃完来交换礼物。」说到圣诞礼物,一步莲华就显得兴致盎然。

    「什麽礼物?」

    「你没准备?」不敢置信地眯起美眸,一步莲华记得自己一个礼拜出门前还千叮咛万吩咐要袭灭天来遵照习俗备妥圣诞礼物,他竟一个转身就把自己的话抛到脑後。

    「……」袭灭天来心里暗叫糟糕,他赶稿感到昏天黑地的,哪有空理会这种芝麻小事。「有,我准备了最好的礼物要送你。」

    「你的身体吗?」一步莲华才刚接话,就见袭灭天来笑得谄媚,对方脑袋里装什麽花样他一清二楚。「算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轻哼一声,一步莲华离开卧室到厨房张罗吃食,他们很快地用完餐,袭灭天来吃了一包药,一步莲华兴高采烈地从圣诞树下拿出自己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袭灭天来手上。精巧可爱的包装纸立刻被袭灭天来粗鲁地撕得体无完肤,他掀开礼盒一看,是一件不透风的深黑色羽绒外套。接着,一步莲华弯腰在他额上轻点一记,柔声道:「灭,圣诞快乐。」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习惯,一步莲华早他几秒出生,他是哥哥,但凡所有大节小节,他都会送给自己这个弟弟一份礼物。刚才那个吻,是属於家人间的亲吻。

    「你也是。」袭灭天来淡笑着拉过一步莲华,与之唇舌交缠唾沫相濡,吻得深入而浓烈,这一记,是属於情人间的绵吻,吻得两人气喘咻咻、一步莲华憋胀了脸才推开对方。

    「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明天再做。」他耍赖,但药物作用使得他的精神又开始涣散、无法集中。「明天感冒再不好,我就宰了那个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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