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堆了一大摞文件、材料、报告,我逐一认真看起来,不时写着“阅”、“传阅”、“同意”、“上会研究”等文字,有些拿不准的,就暂时放在一边,等跟相关人员协商后再定。
王主任进来了,我说:“你继续讲一下甘彩霞的故事吧。”
王主任说:“好啊,上次讲到结婚证惹祸的事,我再接着讲。甘彩霞从北京接回来不久,就又上访了。”
“那这次她是什么理由上访呢”
“没什么理由,她就是想让自己的孩子上幼儿园。”
我感到有些奇怪,就说:“那就上吧,难道上幼儿园还有问题吗”
王主任说:“当然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啊”
“我慢慢跟你讲,甘彩霞住在农村里,当时农村的孩子大都是放养,没有什么幼儿园的概念。有天,甘彩霞带着小女儿到乡政府附近玩,突然看见了一个幼儿园,小女儿看见幼儿园的小朋友又唱又跳的,十分好玩,就赖在那里不走,甘彩霞连哄带骗才把小女儿弄走。后来,她的一个中专同学来看她,看见小女儿四处跑,就问为什么不上幼儿园。甘彩霞说,农村孩子都是这么屋前屋后,村前村后东跑西颠长大的。她的同学说这不行,现在城里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建议甘彩霞一定要让小孩上幼儿园。甘彩霞的小女儿听大人这么说,也吵着说要上幼儿园。甘彩霞就带着孩子去报名,当时的幼儿园是民办公助性质,需要交报名费、学习费、早餐中餐伙食费等各种学杂费,甘彩霞一听费用这么高,自己又没有什么钱,就不想让小孩上了。可小孩哭哭滴滴的,坚决要上。甘彩霞没办法,就先到峡光乡,找到乡党政办公室,党政办公室问清情况后,要她去找乡教育办公室。教办工作人员问她,怎么又来上访。她说,她老公被政府弄没了,自己伤心过度,又带小孩,没有时间打工,家庭困难,要求给点生活困难补助,给点钱让孩子上幼儿园。这个教办的同志嘴巴很利索,他问甘彩霞,她的老公是谁批准同意办证的。甘彩霞说是乡民政办。他又问是谁弄没的,甘彩霞说是县民政局。乡教办的同志说,为了跟你办结婚证,你过去的班主任,跟你帮忙的高老师下课了,直接跟你办证的民政助理员被开除了,同意跟你办证的分管乡长被撤职了,乡党政主要领导都挨了处分,你说乡里好不好甘彩霞不吭声。乡教办的同志就说,冤有头,债有主,你的老公是谁弄没的,就找谁去啊。”
“那甘彩霞找谁了”我问。
“还能找谁,当然是县民政局。甘彩霞找到县民政局,民政局工作人员说,小孩上学应该找县教育局啊,民政局又没有办幼儿园,解决不了上幼儿园的问题啊。”
“那甘彩霞去找了教育局了”
“嗯。”
“那教育局也是推诿”我问。
“教育局倒是没有推诿,而是很热情地接待了甘彩霞,工作人员问清情况后,就请幼教科长过来,幼教科长马上向分管局长作了汇报,分管局长就向主要领导作了汇报,主要领导决定在当天下午开局党委会,研究甘彩霞的女儿上幼儿园的问题。”
“这很好啊,工作效率很高啊。”我说。
王主任继续说:“局党委会研究的决定是,鉴于全县家庭困难的孩子较多,甘彩霞的家庭情况还不算最困难的,若此例一开,众多家庭找过来,实在不好做解释工作。况且,教育局一直经费紧张,教职员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峡光乡的那个幼儿园又是民办的,本身资金都入不敷出,青黄不接。所以,无法解决甘彩霞的女儿上幼儿园的问题。”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啊。”
“教育局的工作人员一直陪着甘彩霞,为了等局党委会的决定,教育局就请甘彩霞别走,中午还给甘彩霞免费提供了午餐。下午局党委会决定后,幼教科长专门跟甘彩霞做了解释工作,反复说对不起。”
“那甘彩霞什么反应了”
“甘彩霞问怎么办,幼教科长建议她去县信访局去一下,看信访局能否综合协调解决一下。甘彩霞就到了信访局,信访局的同志很热情接待了她,跟她开了一个单子,让她去找民政局。甘彩霞拿着单子去找民政局,民政局还是建议她去找教育局。甘彩霞感觉有些‘走投无路’了,一气之下,就直接到了北京。国家信访局接访登记后,就通知了省驻京办,省驻京办就通知市驻京办来领人,市驻京办只好把甘彩霞接到市驻京办,然后通知月光县来领人。”
“那当时的月光县是怎么处理的”我问。
“进京上访是一件很大的事,当时的精神是,尽量避免进京上访。国家信访局每月向各个省通报进京上访情况,省里也每月向各个市通报,市里每月向各县通报,进京上访前三名的要通报批评,主要负责人还要被问责。甘彩霞进京上访的事传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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