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焚天》第四十章：过往

    农民的淳朴向来令人感动。

    虽说对方是对自己有所求，可老农的热情仍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是个极为平凡的村子，平凡到，站在村口泥泞土路上的少年乍然看去，甚至误以为自己回到了生养自己的青松村。

    黄牛慢悠悠的行走，成群的家禽在摇摇晃晃地漫步。

    此时已经是黄昏落日时分。

    漫天的红霞如鲜血般绚烂。

    跟在老农身后，走进了个泥巴堆砌、草木装点的农舍中。

    从屋外看，这是个极为简陋破烂的农屋，走入其中，却发现格外的清净。

    “家里穷，没啥像样的东西。”

    老农搓着手，咧着嘴，显得格外局促。

    林毅点了点头。

    此时，倒挂的蓝色布帘挑起，走出个格外质朴的女孩来。

    少女二八年华，略显得婴儿肥的脸颊上，有着些许细微的容貌，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奶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林毅缺乏同女孩打交道的经验，甚至不知道是否应该多看几眼。

    可就是在匆匆一瞥中，那位衣衫宽大却难掩玲珑身段、如若山间田野中雏菊般的少女形象已经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女孩很好看。

    好似朵斜插在田垄间的绚烂花朵，若是不专门注意，极容易忽略掉他的美丽。

    那是种，悠然深谷，孤芳自赏的美。

    “这便是我家孙女，林巧儿。”

    名字也格外的朴素。

    却是很贴切。

    心灵手巧。

    不仅人长的极为好看，更是格外的心灵手巧，这明明粗鄙不堪的土屋家中，却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就。

    “你好，我叫林毅。”

    少年有些僵硬地冲着少女点了点头，局促的有些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

    “你好，林公子。”

    不同于老农的粗鄙，少女说话却是有三分文绉绉的，显然读过几年书。

    “给公子添麻烦了。”

    女孩不仅心灵手巧，而且极为聪慧，虽说老农尚未同她说少年的来历，但是她已经猜出了其中缘由。

    “只是那牛头神，太过危险，如果公子爱惜性命，还望三思。”

    声音很好听，如同深谷百灵鸟儿的婉转鸣叫。

    声音好听，人更好。

    少年好听说书，这是他幼年时为数不多能够了解外边世界的手段。

    当年里正白天是苛刻严格的教官，而到了夜晚却是诉说故事的说书老头。

    他曾经听过个奇谈。

    如果有人溺水，千万不能正面救他，而是要绕道背后，将其打晕再救上来。

    后者在生死存亡之时，那溺水者，很有在本能的驱使下，牢牢抓住救命恩人，在四肢的缠绕下，将二人的性命一起葬送。

    这却不是什么令人鄙夷的事。

    完全是生物的本能。

    可是眼前这少女，明明知道等到自己的是什么，可面对少年这最后根救命稻草，却没有说出些求救的话语，反而劝说对方三思而后行。

    这着实是难能可贵。

    “难得。”

    少年赞叹到。

    女孩微微而笑，倒好像有些生死置之度外。

    “唉，我家孙女是个苦命的孩子。”

    那老农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话。

    也不只是天性如此，还是故意的说出些话来，想要博得少年的同情。

    “他的父母在他才出生没多久就死了。”

    “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亲女儿，招了个外来的女婿，虽说是入赘吧，可那小伙子人是真的不错，啥都抢着干，身上又有把力气，人家种一亩地，他已经干完了三亩地的活，那几年，我家倒也是格外滋润。”

    “可惜好景不长啊，没多久，那所为的牛头神便出现了，为害乡里面，我那女婿哟，便自告奋勇的参加了队伍，想要将那牛头神给弄死。”

    “从此一去不回。”

    少年点了点头，趁着屋舍外投进的夕阳，瞧着那位满脸酡红的少女——那是阳光的映照，却显得她格外美艳不可方物。

    “那时候，我女儿已经是身怀六甲了，却好似没事儿人似的，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老农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对以往的追忆中，满脸都是感慨神色“直到剩下了巧儿，在她断奶后，硬生生的将自己活埋进了丈夫的坟墓中。”

    唉。

    一声哀叹。

    少年心中也是唏嘘无比。

    “老人家，放心，这事儿我会管到底的。”

    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是笃定的答应了声，算是以实际行动，来应答了老头的哀怨。

    听着自己的身世。

    那林巧儿有些落寞感慨。

    即便如此，仍然没有太多的感怀。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生死在天。”

    她倒是极为看的看。

    老头不再吭声了。

    “去弄点吃的给这位小哥……公子吧。”

    少女应声而去。

    天色逐渐昏沉。

    没过多久，却是满桌子的菜已经呈了上来。

    碗是农家的土碗，菜是毫无特色的土菜。

    单就食材而言，却已经是个寻常农家能够给予的最好的食材。

    一只鸡，一条鱼，以及一块切的足有拇指大小的腊肉，组成了这桌菜的主要荤菜。

    一大锅香喷喷的白米饭，被搁放在侧旁的小土堆上，土堆下燃着柴火，保温。

    “农家就这些菜，恩公不要嫌弃。”老农显得格外局促，搓了搓手，从身后的柴火堆里取出坛酒来，拍开封泥，给少年满满倒上“这还是当初他爹留下来的。”

    不知为何，少女突然满脸酡红。

    林毅诧异地瞧了瞧屋外，夕阳已逝，漫天星空。

    没有阳光了啊，少女为啥脸红的。

    少年向来不擅长揣测女孩的心思，摇了摇头，却是兀自尝了尝那酒。

    入口微甜，旋而如同千军万马在喉间冲刺直下，直接在尾中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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