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江湖录》第305章 彼岸花开(二)

    这一个夜晚,南边星空,突然有一红星出现,红星闪闪而动,其光芒都将周围所有的星星都比了下去,而且,那些发光发亮的星星,都缠绕住这颗红星,这颗红星,似乎有吸引又或者是吞噬其他星星的能力,它仿佛自有一种魔力,让人离不开它散发出的光芒。

    夜空突然出现红星,此乃不祥之兆,人间的钦天官,连忙入宫求见,告知陛下这等天出异象之事。

    除了人间,仙界的太上老君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红星出动,妖邪出世啊。

    清水河和浊水河的交界之处,水魅两姐妹正立在河面聊天,突然之间,身下的河水突然有了异样,河水开始变得温暖,而且水面开始冒出许多泡泡,并且有翻滚的迹象。

    “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几百年来,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奇怪的迹象。”

    “快瞧,快瞧,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姐姐的目光看过去,另一只水魅,见到了那些有翻滚、冒水泡迹象的水面,长出了无数朵巴掌大小的红花,这些红花,妖娆美艳,红得娇媚,让人不可直视。

    “这,这,这是彼岸花。”

    “彼岸花,你确定吗”

    彼岸花开,亡者归来。这是魔界的传闻,水魅的心里头便有些害怕了,亡者归来,那些亡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仇敌,岂不是自己害死的人,她会不会过来找你报仇,到底会出现什么样情况,水魅们也不知道。

    彼岸花越来越多,就像是一滩鲜血一样,在河面铺开,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道影子,从黑黝黝的河底里,慢慢出来了,水魅两姐妹怔怔地看着这么一幕。

    彼岸花开,亡者归来,并非传言!

    这一切,都太古怪了一些。

    林素语和她的妹妹莲衣在青城待的好好的,却没有想到,一道圣旨下来,她们这两个已故的大将军女儿,居然被邀入皇宫,替应国太后祝寿,林素语十分不喜欢入宫祝寿,但是又不能不去,毕竟,她是应国人,不能够抗旨不遵,她只得和妹妹莲衣,匆忙赶去应国国都。

    脚伤尚未痊愈,梁谨实本不想让林素语出门的,想让她以重病推脱这一长途跋涉,可是,这个借口爱你不足以让她拒绝不入宫,因而,素语踏进皇宫之时,她们的妹妹莲衣一直搀扶着她,因为她的行动不便,还不能独自行走。

    四个人,一前一后地踏进宫殿的门口,只听见那个小太监喊道:“四皇子到!小侯爷到!”这一声将众人停留在傅岩、傅应腾的目光转了过来,恭城侯家的小侯爷与刚刚病愈归来的四皇子,也是很有吸引力的。这不,女眷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哇!小侯爷好俊朗啊!他笑起来时露出的小虎牙好可爱啊!”、“四皇子才是真正的俊逸不凡呢!”,又有一个仕女不满了,“对面的傅将军才是真正的俊逸不凡!”女眷们各自拥护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吵闹声渐渐大了起来。

    “别吵了,都给我闭嘴!”八公主听着这些话,心下十分恼火,将怒气发在这些仕女们身上,她一开口,众位仕女纷纷禁言了。

    瞧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女眷与八公主的姿态,坐在角落里的良缘不禁发笑,似乎在观赏一场猴子戏。

    宴席是喜庆的,热闹非凡的,然而却还有两人姗姗来迟。

    这两人都是女子,她们同梳着挽月髻、身着淡色交领襦裙、脚踩粉色翘头弓鞋,二人的衣着、发饰基本类似,但莲衣的衣着青色为主,比较偏素、给人以素净典雅之美,素语的衣着以淡紫色为主,举止之间带着从容不迫之态。

    两人的前头是一个灰衣小太监,引领着她们往宫中最热闹的宫殿走去,莲衣比较紧张,自踏入皇宫之后,她便一直揪着自己的衣袖,脸色比往常的苍白。

    素语握住她的手时,她竟朝这位姐姐惨淡一笑,眸子之中藏着一些东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害怕,她真的很害怕,她们的父亲已经病故了,她们不过是普通的官宦女子,没有父辈的撑腰,若是那位太后,突然兴致来潮,给她们指下一桩婚事,她们是怎么也拒绝不了的。

    寿康宫到了,金色镶边的的牌匾,浑厚大气的三个大金字,昭示着里头所居之人身份之贵、地位之高,大门两处摆满了难能一见的各色鲜花,极尽妖娆繁华。

    “张公公说,让二位小姐直接去女眷处,不必通报了,”那个带领二人的小太监,匆匆从里头赶出来,朝她们传达张公公的话。

    “如此,麻烦小公公带路吧,”素语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她也讨厌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如今不用站在大殿之中,正合她意。

    “日月长明,松柏长青,天与稀龄,九如之颂!”傅岩开口时,素语与莲衣正步履轻快地走到了女眷处,宾客们被傅岩浑厚而磁性的声音吸引住了,倒没有在意刚刚到来的两个女子。

    傅岩此人,当真当得上是能文能武、才貌双全。

    素语和莲衣在女眷们的身后落座,正打算欣赏着前头的那两位熟人的表演,不料后面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拍了一下素语的肩膀。

    “良缘姐姐,”素语十分惊喜,轻声道出身后之人的名字,许良缘朝她浅浅一笑,做了个“嘘”的动作,让她保持安静,素语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当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欢乐中,八公主梁怀莹站到了宫殿的中央,她盈盈一跪,脆声道:“皇祖母,莹儿想为您舞一曲,给你祝寿!”

    八公主边说话,边含情脉脉地看向傅岩,目光炽热,但是傅岩却似乎没有看见她一样,神色自若地饮酒,八公主不禁有些恼怒。

    “呵呵,准了,莹儿啊!你可得好好跳啊,今儿个到来的客人们,身份可都不简单,”留太后话中有话地提醒她,留后捂唇一笑,轻声说道:“母后,您就放心吧,莹儿不会给应国丢脸的,”对于她亲生的女儿,她对她可是有十足的把握的,留后觉得她的女儿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多谢皇祖母!”八公主优雅地站起,“不知道,在旁的诸位有谁会弹《牡丹花曲》”,话一说完,众位女眷立即窃窃私语起来,良缘是最不平静的一个。

    “《牡丹花曲》不是姐姐十七岁时所作的曲子吗”素语喃喃自语,望向良缘,据说,那首曲子是许家小姐弹给未婚的夫婿,曲子轻快而喜庆,很受京都女子们的追捧。良缘的脸色很不好看,那首曲子对她而言,是痛苦的回忆,看着姐姐这样,素语打心底里就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八公主了。

    “公主,我,会弹,”一直低声不语的莲衣,扶住桌角颤巍巍地站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个角落,良缘立马借着素语的肩膀,将脸转到别处,所有的人都没能看清她的脸,然而刻意隐藏的良缘仍能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已经有人认出她了!

    “好!上来吧!”八公主朝莲衣轻轻一瞥,有点瞧不起她,莲衣强忍着内心的忐忑,慢慢的挪动步伐,“莲衣,”素语不安地抓住她的衣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安静的妹妹怎么会那么大胆,不免为她担心。

    披风滑落,红衣乍现,八公主特地穿上了一身火红的衣裳,红裙上绣满了耀眼的明珠,裙摆微微一动,光芒四射,刺人眼球,火红的衣裳加上精致的妆容,十分美艳,也只有心高气傲的八公主敢如此打扮了。典雅清丽的莲衣在她的面前就像一直丑小鸭,莲衣低垂着头,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古琴,明知恭城的小侯爷就在她的身后,但她始终不敢往后看去。

    指尖轻动,如同羽毛落水,琴声由清脆转入缓慢,八公主也顺着琴声,开始舞动,她的舞随着悠扬的琴声时而轻柔、缓慢,时而欢快、闹腾。众人已经深深地沉浸在清扬的琴声、曼妙的舞姿之中,留太后点点头,脸上带着赞许,应后也为着女儿精湛的舞技而沾沾自喜,她不轻易的转头,发现留皇没有在欣赏,而是直直盯着女眷们的某一处,心下有着怨恨,她推了推他,留皇这才收回了目光,心不在焉地喊着:“好啊,好”。

    《牡丹花曲》是才女许良缘独创的唯一一首曲子,是她十七岁时在牡丹亭中所创,据说她弹奏此曲时,彩蝶不恋花香,反而痴恋琴声,绕着牡丹亭不停地飞舞。

    《牡丹花曲》流入京都后更是成为闺中女子们心头之爱。

    熟悉的旋律,时而优美、时而轻快的曲调,渐入良缘的耳中,她倚靠在素语的肩膀处,落下了两行清泪,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那首曲子,是她在少女时为那个白衣少年所弹的.......

    丞相之子,体弱多病,好牡丹与白衣,为着见一面指腹为婚的夫婿,十七岁的良缘在牡丹花季之时,以练曲为由,瞒着家人,时常私自一人跑到牡丹花最多的地方,只为能见上那位深居浅出的丞相之子,因为再过三、四个月,她就要嫁给他了,而她连他的一面都没见过,只知道他才华横溢、温文尔雅,这是她从旁人口中听到的。

    接连几日的潜伏,她遇见了那个白衣少年,清晨的露水未干,仍圆圆滚滚地停留在牡丹娇嫩的花瓣上,那个白衣少年从软轿出来,带着干净的书卷味,站在牡丹花海之间,只一眼,良缘便知他就是她的那个未婚夫婿。他很苍白,身形是修长的,却带着羸弱,已是初夏,他还时不时捂唇咳嗽,他轻轻地抚摸着牡丹花瓣,似乎带着怜惜,又似带着艳羡。

    指尖轻轻滑动,琴声响起,将白衣少年的目光牵引到牡丹亭处,再瞧见弹琴之人时,他的眼里全是惊艳,良缘酷爱红衣,风将她的红衣吹起,如同不可一世的红牡丹,美得不可方物。良缘一边弹奏,一边望向花海之中的那个白衣少年,双目对视,眼中已经什么都容不下了。

    《牡丹花曲》便是一个少女用琴声表达她,初见未婚夫婿时的惊讶与欢喜。每当这首曲子响起时,良缘的脑海里时常浮现他的身影,那个苍白清秀的白衣少年.......但是,那个少年死了.......

    从肩上传来的热流,让素语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位姐姐内心的痛苦,她下意识地轻轻拍打良缘的肩膀,如同那时良缘安慰伤心的她一样。

    指尖流淌的曲子越欢快,良缘的心口愈加疼痛。舞姿愈加绚丽,红裙摆动,流光溢彩,宾客们的目光随着她不断舞动的身姿,不断转动,八公主不屑地一一扫射殿中众人,唯独目光炽热地停在傅岩的身上,可是傅岩从没有正眼看过她,挫败感顿起。傅应腾看着傅岩与留国八公主,一脸玩味。

    莲衣的指尖飞快的滑动,曲子已经到了部分。

    “真好听,”少平双手撑住下巴,痴痴地望着前头那个弹琴的女子,他的低喃传到莲衣的耳里,她一下子慌了神,古琴最中间的一个琴弦,被她的指甲划过,断了,琴声骤停!

    “嘶!”一阵清脆的衣裂声响起,红衣自后背裂到了腰间,八公主愣了一瞬,高位之上的几位长辈却看得清清楚楚,留后担忧得立即站起,但随即又在留太后的眼神注视下,颓然坐下。

    当明白发生何事时,梁怀莹满脸潮红,迅速拾起地上的披风,披到身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在场的宾客已经知道刚刚发生了何事。她颓然跌倒在地,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出丑了,高傲如她,怎么忍得住这般羞辱!

    留太后的脸色铁青着脸,双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把手。

    “太后恕罪!”莲衣跌跌晃晃跑上来,“臣女不是有意的!”她连磕了三个响头,脸色变得煞白。素语在角落处,不安地扯着帕子,面色也不好看。

    “太后娘娘,琴弦断了,是因为少平说了话,让她分心了,”梁少平急匆匆跑上来,扑通一跪,为莲衣求情,宾客席间,一片寂静,众人都等着上头那个权高位重的老妇人发话。

    应后轻轻地推了一下应太后,“母后,”

    “呵呵,这算个什么事啊,都起来啊!”话一落,便立即有宫女搀扶起梁怀莹和莲衣,少平也知进退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听见,苍老之声响起,“今儿个高兴,诸位大臣、使臣们,多喝几杯啊!来啊,都满上,老身同大家喝一杯,”众人纷纷站起,举起酒杯,“太后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呼声一层高过一层!趁着着工夫,莲衣连同八公主一并退下了,这件事就这样掀过去了。

    素语松了一口气,坐在角落里的她,连同沉默的许良缘,一直静静地待着,前头几个高挑的妇人挡住了她们,她们没有站起、没有喝酒,都无人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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