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竟然有这么薄的刀刃。”王不空望着尸体喃喃自语了一句。死者咽喉处的伤口细如发丝,却将血管与气管切得干净利落,凶手在生死之间,营造出了一种纤细而病态的美感。
燕忆眉原以为和尚会第一时间勘验尸身,但是她错了,和尚只是双手合十,沉声念诵起了超度的经文,他神情之庄重,仪态之肃穆,让女徒弟以为他们不是置身荒郊野外,而是站在一处梵音袅袅的明堂之中。
王不空的声音声细如蚊呐,吐字也是含混不明,燕忆眉没法听清楚大和尚念的内容,她只是本能地感到连绵不绝的念诵已经与这浓稠的夜色交织在了一起,如同在笼罩尸身的幽寂中编入了一行行匀密的佛法针脚。和尚挺立在荒野之中的身姿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如同无光世界里的一尊冥王,在他逐字逐句的吟唱里,女弟子仿佛看到了生老病死,诸般无常,甚至连脚下死尸清灰的面庞都带上了一丝救赎的味道。
死尸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干瘦男子,面颊很窄,颧骨也有点高,不过,他脸上最大的特色,莫过于那双狐狸一样细长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是一对缝隙,将所有的秘密深藏其中,从这对缝隙望进去,看不到一丝波澜。男人的面孔定格在了一个诧异的表情上,毫无疑问,死亡降临得太快,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到有多恐惧。
“好刀法,好轻功。”王不空沉声道,他已经完成了超度,此刻的和尚收敛起了佛心,又变回之前那个无懈可击的猎手,“凶手几乎没留下多少痕迹。”
“那我们能追吗”燕忆眉问,但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不迭:钱丢了,人死了,就算不能追,难道还能空着手回药铺吗
“试试看吧。”王和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一刻,女徒弟发现大师的眼中似乎透出了一种之前从未见过的锐利。她隐约察觉到,这才是和尚全力以赴的样子。
“施主”周问鹤又问了一声,语调里加进了一些试探,虽然处境诡异,他还是没有放弃化缘的希望。
但是面前的人依然无动于衷,道人忽然意识到那人并不是在朝他微笑,他的半边嘴角只是被牵动出一个僵硬弧线,给人一种笑的错觉,证据就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原本遮蔽在屋檐阴影中,现在道人才看清,那两只眸子有白无青,完全鼓在眼窝之外。就像是强行往眼眶里塞进了两枚奇形怪状的鹅卵石。更不用说从那张咧开的嘴里散发出的腥臭,以及他偶尔抽搐一下的身体。周问鹤忽然感到无比的惆怅:这顿斋饭可能要黄。
怪人还是一言不发,喉咙深处时不时发出滑腻的“咯吱”声,这副画面诡异的同时,还带着一丝戏谑,周问鹤觉得,怪人像是在对着他们进行一场拙劣到让人绝望的喜剧表演。高云止用手肘轻轻敲了一下道人腰际:“你还不动手吗”后者露出为难的神情:“我想想……”
话音未落,那怪人忽然凭空弹起丈余,居高临下朝周问鹤扑过来。他既不屈腿也不拧身,完全看不出是如何出力,饶是道人早察觉到事有蹊跷,心中做了防备,还是吃了一惊,慌忙中“快跑”两个字尚未出口,一旁的少年喊了句“都交给你了!”人早已一溜烟钻进了对面的小巷。
周问鹤心中稍定,头上一双肉掌已然拍到,仓促间他运起小天星硬挡,只听“噼啪”一声,四手交击,道人暗地咋舌,对方的手臂似乎没有骨头,皮肤下全是胡结乱长的筋肉,整双手既韧且实,就像是用马胶牛筋层层盘系而成。待到那人落地,未及换气,已经手脚并用急攻过来。此人劈压盖打全无章法,虽偶尔露些行伍功夫底子,却不能尽用。打法一味强攻而不惜身,常人若是像他一样,只几个动作便要把自己的腰扭断了。但他的身体却灵活自如,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不能透劲发力。道人眼见如此,知道不能再有留情的念头,一晃身偷步掠到对手背后,搓掌为刀连截他脊柱上数处要害,谁料这瘦骨嶙峋的脊背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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