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
早田慎吾郎大概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严修泽。
“这次又是什么事?”早田端着两杯刚刚泡好的速溶咖啡,放在了沙发前的桌子上,有些奇怪:“老实说,我本来以为在我离开之前,都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大概是一个月前吧,我来找过你一次,那一次,我用掉了早田君留下的半个人情。”严修泽缓缓道。
“是a-0001的早田吧……呃,算了,不过也没差别。”早田慎吾郎摇了摇头:“都是自家人,应该的。”
“看来这一次,你是想用掉剩下的那半个人情了?”
严修泽没有说话,只是用鼻音“嗯”了一声。
“直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帮你实现。”早田慎吾郎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淡淡道。
严修泽仍是沉默了很长时间,方才说道:“我想……让你帮忙开一次虫洞。”
“哦?你想去哪里?平行世界?还是本宇宙的哪一块犄角旮旯?”早田慎吾郎问道。
“都不是……”严修泽摇了摇头:“不必给我设置终点。”
“送我到虫洞中间的‘四维世界’就可以了。”
这一次,轮到早田慎吾郎沉默了。
半晌后,早田方才咧开了嘴,露出了一排整齐洁净的白牙,笑眯眯地说道:
“你找死?”
岂知严修泽只是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这究竟是个疑问句,还是个反问句……”
“三维生物,在四维世界中无法进行任何思考,甚至几乎处于一种异常玄妙的‘假死’状态,这并非是我危言耸听,而是我们穿越了无数次之后,总结出的宝贵经验。”早田慎吾郎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我想,你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虫洞穿越,难道在这期间可以保持清醒?”
“不能。”严修泽摇了摇头:“但我其实想过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在四维世界中停留的时间太过‘短暂’,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恢复知觉,就已经回到了三维世界?”
“这只是你的猜测吧?”早田慎吾郎冷笑道。
“没错,只是猜测,毕竟还是没有任何先例可供参考的。”严修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但我想,当年黑星会要求另一个早田君这么做,很显然应该是有他的道理。”
“怎么,黑星喜欢找死,你就上赶着要给他殉葬?”早田气笑道。
“不,我是觉得,黑星向来不会做无把握之事,他自己要求去往四维世界,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你说三维生物在四维空间中都无法自由思考,甚至失去一切知觉……黑星难道事前就不知道这个?可他还是坚持原本的想法,想必……他应该是觉得,自己与其他的三维生物有所不同。”
“可黑星为什么偏偏就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呢?”严修泽皱眉道:“我之前翻来覆去想了很长时间,总算是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假如他是与众不同的,那么……我可能也是。”
“如果黑星真的有能在四维世界中保持思考的能力,那么……我可能也有。”
早田听到这里,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我不太想知道你的推论是怎样的,但我只想问你一句,仅仅为了一个猜测,放弃现在的生活,去赌一个万一,值得吗?”
“这个答案,放在任何时候,我肯定都要和你说‘不值得’。”严修泽的答案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只是,这个事情并非是单纯‘值不值得’的问题。”
“我只是……很好奇。”
“眼前有一个距离揭开谜底只差一步的谜题,如果不解开,我就浑身难受的那种‘好奇’。”
早田慎吾郎端着咖啡的手一直都悬在空中,他过了很久,方才缓缓道:“我可以把你送到四维世界中去。”
“但我没办法把你捞回三维世界。”
“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此前,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严修泽神色郑重:“麻烦了。”
“这件事,你应该没告诉过其他人吧?”早田慎吾郎扯了扯嘴角:“不打算和你的朋友们告个别吗?”
“还是不了。”严修泽迟疑道:“假如我的设想是对的,那就还有见面的机会,假如是错的……”
“那现在的告别,终究会变成以后回忆时悲伤的注脚。”
“决定了?”
“决定了。”严修泽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但愿我是对的。”
早田慎吾郎抬头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仍冒着热气的速溶咖啡:
“希望你是对的。”
……
在冰岛某处的一座地下控制室中,无数身着工作服的科研人员正在做着最后的调试。
齐昭本人此时更是已经换上了“苍穹”系列的最新型号战甲,以及远程控制着数百架箭头集团研发的量产型机甲,在四周逡巡游荡,为“群星一号”的最终发射保驾护航。
而祝炎此时早已身处于“群星一号”的内部,此时的他身上没有任何防护设施,甚至连宇航服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最新研制的“引力弹弓”系统将“群星一号”宇宙飞船直接弹射至宇宙深处。
“引力弹弓,发射倒计时。”
“十……九……八……七……”
而在控制室中,鞠艺婷、肖默等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身边的肖英华则在这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环视左右,似乎是在找着什么人。
“六……五……四……三……”
身处于飞船内的祝炎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
再见了,地球。
想要找的人仍然不见身影,肖英华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二……一……”
“发射!”
瞬间,“群星一号”飞船周围的引力发生异变,整个飞船好似一支被拉满弓弦上的羽箭,瞬间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穿破了大气层,飞向了无尽的星海!
“各项参数正常,群星一号发射完毕!”
“成功了!”
整个地下控制室内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但他们此时还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在日本东京的一家普通民居内,某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踏入了通向四维世界的虫洞。
他的离开,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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