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镖师》第四十六章 从师习艺(46)

    第二天,依然彤云密布,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把个千里北国雕琢得粉妆玉砌,银装素裹。

    这纯洁无瑕的琉璃世界,遮蔽了人间的污秽、黑暗,给人以一派清爽和洁净。

    好一场倒春寒大雪!

    左文法随张德茂车队慢慢前行,虽说风雪不挡路,可雪厚掩踝,道路泥泞,行程自然慢了许多。

    过了两日,一行人才至保定地面。

    张德茂意欲取道河北山东淮安一线,抄近路,赶在大年前,平安回到苏州。毕竟从京城到苏州路途有几千里。而左文法回山西老家,从保定取道石家庄,过娘子关,即进入山西境内,阳泉晋中太谷,也就几百里,便可回到文水老家。左文法回家近得多,也快得多。

    张德茂归家心切,左文法不敢耽搁。

    二人分手之时,执手相看泪眼。

    张德茂说,“此次回去,兄之谋生倒在其次。只二把一事如何向老夫人向嫂夫人交待如何向家人解释出去时带着二子,回来时孤然一人”

    左文法叹了一口气说,“内人倒也贤惠明达,对她尽可以实话相告。只是老母重病缠身,倒怕是要慎言相慰了。”

    张德茂说,“是啊,老人家身体要紧哪!”

    左文法说,“要是老母知道此事,病上加病,若有个三长两短,吾父子二人可就不忠不孝,罪孽深重了。”

    张德茂拍拍左文法的手说,“天命如此,款款和老人说吧。兄有事即来信。只要德茂能帮之事,一定尽力竭力。”

    左文法两眼满是感激,看着张德茂点点头。

    张德茂二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五十两银票,递给左文法。

    左文法急得胀红了脸,说,“贤弟这是做什么!”

    张德茂说,“弟无他意,只是想兄回家即是年节,京城回家,少不了厚厚薄薄,大大小小,里里外外打点。人后,咱能关起门来节俭;人前,咱岂能说是避祸回来的不能!谁没个三灾六难的,今天遇到,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往肚里吞。时道势利,人心向富,还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过好这个年节,接下来该干嘛干嘛。兄说呢”

    左文法一时无语,暗暗感激张德茂的心细如发。回家后如何面对家人,面对乡人的情形,自己确实没有想到。可张德茂替他想到了。

    左文法说,“贤弟,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为兄只好领受了。就当是兄借了。”慎重收好,掖在怀里。

    张德茂还要将自己的马给左文法。

    左文法坚决不要,说,“贤弟路途遥远,岂能没有脚力以前回家,总要租匹好马,马蹄轻,心情急,回家也风光。如今,心情灰暗,精神委顿,该省的就省了吧。再说,走走也好,有好多事情想一想,捋一捋,让脑子清醒清醒,这路也不远,很快就会到家的。”左文法说得诚恳,左右推辞,张德茂只好作罢。

    雪霁天晴。

    此时正是辰时,一轮红日,分外耀眼,从东方像被人慢慢举了起来。光晕在四周氤氲而动。

    二人就此别过。

    左文法看着张德茂的车队逶迤前去,直到看不到踪影,这才起步动身。

    冬天的北方真是满目萧条。树木干枯着,残留的积雪坚守着自己越来越小的阵地。饥不择食的鸟儿们一次次从树上俯冲下来觅食。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晴天,云蒸霞蔚。

    路上,太阳毫无遮拦地照在左文法身上。

    几天来,时急时缓的步行,左文法身上轻利了很多,好多事情在心里开始冰雪消融。二把一事,或许是劫,是祸,说不定也是福,还不知晓呢。左文法只觉得京城里的太阳,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么灿烂地照耀过他。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抖擞抖擞精神,好像要放下从京城里带着的一切忧愁烦恼。左文法环顾四周,不远处村庄的上空,几缕饮烟扶风而起。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迈开大步向家疾奔。

    回到家已是腊月三十晚上。

    左王氏正在灯下做鞋面,见丈夫风尘仆仆一个人回来,既惊且讶,手里的大针一下子刺破了手指肚,鲜血直流,左王氏吮了吮血指:

    “当家的,回来了信上说,今岁过大年不是不回来吗”

    左文法故意淡淡地说,“唉,怎么那么多话呢不就是个回家,看把你激动的。”

    左王氏放下针线,看了一眼外面,抖抖地站起来,看看门外,说,“当家的,你…怎么…一个人二把呢”

    左文法知道,女人还想再看到一个人。

    可是,他该怎么说!怎么向女人交待!

    “当家的,咱们的二把呢!他一个人在哪儿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左王氏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左文法,又问了一声。

    左文法慢慢地卸下行李,脸色凝重,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左王氏心中揣着一团疑惑,却不敢再问下去。

    她默默走到外间,打来水,让夫君洗脸却尘。看着男人又黑又瘦,鬓边的白发明显增多,又只见他一个人回来,并不带着刚出道不久的左二把,心下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一个字不敢多出口,默默侍奉丈夫用完饭,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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