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的逆反》第九章 凯旋

    传旨天使是礼部的仪官,出了街巷口便调转方向回了礼部衙门,另有些太监侍卫返回紫禁城,这些太监侍卫是奉命从宫中府库之中挑一些金钗、丝帛赏赐给桂玉真的,同时他们也从霍府带回了一样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入紫禁城,在皇城口,侍卫们就各自散去,太监们则继续往前走,走过宫禁,两边的高墙往里延伸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道路,他们熟门熟路地绕无数个岔口,终于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所在。

    这是一座透亮的宫房,用汉白玉、雪桦木、琉璃玻搭建而成,这三种材料每一种都是珍稀昂贵,宫外的富贵人家也只肯拿一点点做新房的装饰,可是在这儿,这三种材料竟是被任意挥霍到了极点,从纯白透光的琉璃玻可以看到,那宫房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花团锦簇,娇艳四溢。

    这些太监头也不敢抬,沿着一条通往花房内部的小石径往里走,很快便到了一座精致的院落,院落前的石头上是皇帝御笔亲题的文字,木槿轩。

    太监们不敢进入,在屋门外像是木桩子似的站成一列,很快从里面走出几个莺莺燕燕,从太监们手里把那从霍府带回的物件送了进去。

    木槿轩最深处的房间,皇帝最宠爱的堇妃娘娘拓跋堇正半卧在软榻上,她的身边摆着一座十分宽大的琉璃镜,那些宫女很快便拿着东西走了进来,拓跋堇一招手,宫女们便把那东西摆在桌子上,靠着墙竖着。

    宫女们退去,拓跋堇走到桌边,把那东西包裹在外面的红绸布揭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肖像,原来此物竟是当初安得臣在霍摇山生辰宴时所绘的画像,不知为何,被太监们从霍家抬进了木槿轩。

    拓跋堇樱唇轻启,轻声道:“静儿,出来吧,看看这个人是否符合你的心意。”

    从那琉璃镜后面走出一个少女,看上去姿态玲珑娇小,可是她的身材并不较弱,反而格外高挑修长,少女面无表情,穿得衣裳很朴素,衣袖处绣了一把剑的花纹,像极了一朵盛开在冰山上的雪莲,她就是拓跋堇与宣文帝之女拓跋静儿,天潢贵胄,高贵凛然。

    若是宣文帝尚在,她就该是长公主的命格,只是在当今皇帝眼中,她的存在实在是一根刺,若是男儿,此刻早已死于非命,不过沾了身为女子的便宜,得以苟全性命,跟着母亲改姓了拓跋,继承了踏白侯拓跋家,做了皇帝的义女,封号襄国公主,虽然这辈子都不能离开应天去看一眼她的封邑,可是襄阳府每年上缴给朝廷的税银,拓跋静儿可以任意取用。

    可以说,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里,依旧能够安享荣华富贵的她已经是十分幸运,不过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开心,走到画像前,与拓跋堇间隔着疏远的距离,那肖像画是西洋画技,画得栩栩如生,少年俊俏挺拔的模样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似的,可是拓跋静儿依旧是淡淡的。

    她说:“这个人,长得好看,心肠太坏,我不喜。”

    拓跋堇怔了怔,说道:“你听谁说的”

    拓跋静儿说道:“曾师姐,你曾见过的,我师父蔡真人的大弟子曾小清,她带队修业去关中的时候,曾经与这个人有过接触,她告诉我的。”

    拓跋堇蹙着柳叶眉,认真说道:“可是他是最好的人选,模样不错,人更不得了,年纪也跟你仿佛,你十五,他十六,简直是上天特地把他赐下来给你准备的。你现在还不知道,可是再过几日,全天下都将知晓这个少年在西域闯下了多大的功业,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世也与你极配,他是锦衣侯的孙子,他爷爷与你外公在世时是至交,若是你外公九泉之下知道他的外孙女婿是锦衣侯的孙子,也一定会高兴的。尤其是他并非锦衣侯爵位的继承人,无牵无挂,正好招赘到咱们踏白侯府,以他的本事,一定能把踏白侯这三个字发扬光大。”

    拓跋静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拓跋堇,她目光仿佛针扎一样刺痛,她说:“踏白侯府,拓跋家,你一生都在为这个虚名煞费苦心,它就这么重要吗它是外公一生的荣耀,随着外公的早亡也蒙尘至今,就让它继续蒙尘下去不好吗,为了让这个名字重新发出光亮,为了满足你重振踏白侯拓跋家的愿望,就该牺牲我的幸福吗”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拓跋静儿的手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细长的剑,那幅霍摇山的肖像画嘎吱一声,四分五裂摔到地上。

    拓跋堇依旧微笑着,她已经习惯讨好人,即便对自己的女儿,她依旧不敢表露自己的本心,当伪装成了常态,她已经做不回自己了。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不强求了,再过些日子,应天院试即将举行,你也不要只顾着留在蓬莱岛练剑,来应天多看一看,若见到喜欢的,无论他贫富贵贱,娘都帮你撮合。”

    拓跋静儿手腕一抖,手心握着的细剑仿佛活了一般,化作一条雪白的丝带盘在少女的腰身,她轻挪身姿,几个踏步便出了木槿轩。

    拓跋堇看了看地上四分五裂的肖像,她的心情万般复杂,可她没法子发泄,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与她都是如同陌路人般的冷漠,纵使心中有无穷的委屈,她又敢对谁倾诉。

    她走到琉璃镜前,把束缚自己的宫装尽数脱了个干净,那镜子上倒映出的女人,那样妩媚婀娜,可是叫人万分怜惜的是,那雪嫩的肌肤上有着几道刺眼的鞭痕,女人小腹处斑斑点点的红色,像是一朵朵绽放在雪中的红梅,手指在那些红点上掠过,滋滋的疼,她轻轻一掐,指甲刮出了些许的红蜡。

    拓跋堇披上一件白绸长裙,走进寝殿,在那梳妆台的暗阁中翻出一本书,书名叫做《金钗记》。她躺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捧着书在面前。

    很快,这孤寂清冷的寝殿便荡漾起水波纹似的音色,有女子在低泣,又有女子的浅笑,又哭又笑,仿佛癫狂入了魔障。

    ……

    近几日,应天院试虽还有约莫两个月才开始,可是应天城已经明显感受到了热闹起来了,城里经常内见到背着书箱的文衫学子,腰跨长剑的游侠少年,便是秦淮河畔的生意都好了不知多少,常常灯火通明到天亮。

    天下人对应天院试如此向往热衷,原因无他,只是太祖皇帝的遗命——非四院出身者不得入朝。这意思很简单,就是如果不是从这四座书院毕业,那么做官做得再好,也只能做到省部高官,永远也没有在朝廷上向全天下发号施令的机会。对于文官,已经这么苛刻,对于武将更是严厉百倍,不仅要求勋贵子弟到了年纪必须入读,将领的挑选尤其看着讲武堂的资历,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盖因此,应天城内的学子尤为多。不过今日,应天城内的百姓们明显感受到了某种特别,天子脚下的子民素来对朝廷的动向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嗅觉,尤其是扎根城门口讨生活的这些贩商走卒,愈发觉得今日城门口值守的士兵比往常多了不止一倍。

    有人问:“今儿怎么回事,是有入京的学子闹事了吗”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