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的逆反》第二十四章 死人堆里的重逢

    天高地阔，蓝天绿野，天山是西疆最最繁美富饶的土地，历来是天山汗的大本营，靠着这片草原不知豢养了多少牛羊，增添了多少人口与财富，部落得以强大，天山汗也凭借这份实力而不惧漠北汗廷的召唤，始终游离于中原王朝与漠北汗廷之外，保全了和平与宁静。

    这片土地已经是蒙古人的世界观中最最安宁富庶的地方了，不缺乏可以在寒冷的冬日取暖煮食的木材，尽情收割到丰美满仓的牧草储备过冬，到过天山脚下的汉人商队也不得不感慨，此地确为天下难得的安宁祥和之地。

    然而今日，这份安宁祥和被彻底打破，烈焰焚烧，弹丸飞梭，冲锋的骑兵像是镰刀收割牧草般冲进混乱的部落群，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令人感到可笑的却是这些闯进来大笑着肆意杀戮与掠夺的，恰恰是他们蒙古人自己，这些人是跟随而来的忽格尔忽的部众，他们的首领忽格尔忽已经接受了皇帝的册封，此刻正在后方的军阵之中，陪侍在四皇子殿下的身边，借着千里镜远远注视着儿郎们的战斗。

    忽格尔忽神情镇定，然而他紧握着千里镜的手微微颤抖，显现出忽格尔忽本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以忽格尔忽的经验，他知道这场战斗虽然才刚刚开始不久，可是胜负已分。

    抛却奇袭的突然性，单单是隆隆的大炮与火铳把战马吓得惊慌失措这一点，天山汗便已经失去了胜利，蒙古人的战斗力全仰赖骑射，战马受惊，不但不能骑，反而在部落里四处狂奔，以致于愈发混乱不堪，没有了骑乘的战马，罗圈腿的蒙古人甚至连跑都跑不快，逃命都逃不掉。

    “可以给父皇报捷了。”四皇子面色平静的说道，可是他兴奋得通红的脸庞，叫人看得出他何尝不是大喜如翻江滚浪，不仅仅是他，那些周围的参军、记室等等将佐，哪个不是激动莫名，恍如见了一场神迹。

    没错，这就是神迹，他们从北京一路大张旗鼓远来，人马还未到达长安，忽格尔忽的使者却是先行一步派去了天山，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这位西疆的主宰，天朝上国的大军要来剿灭叛逆沙子盗，天山汗不得阻挠，否则后果自负。

    大帐中的贵族头人纷纷大怒，扬言要出兵帮助沙子盗，给敌人颜色看看，然而天山汗反倒安了心，不仅仅没有发怒，反而款待使者，当着使者的面把沙子盗今年送来的上贡给退了回去，与沙子盗断绝主从关系。

    听闻了消息的沙子盗彻底绝了生路，天山汗不再庇佑，中原的大军又已经到达长安，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也没有人敢收留。这是当然的了，国朝兵锋所向，连天山汗都不敢妄动，看看漠北汗廷的下场吧，国朝几次远征，每每寻到一处安顿休养，却一次又一次被驱逐到更加寒冷的北方，死难者众，大汗死了几个，死得都绝嗣了，不得不在最近的旁支中寻到血缘最近的男丁继承新大汗。

    灭亡的危机近在眼前，沙子盗不得不把这几年的积蓄尽数挥霍，在头领的带领下备战，然而长安所谓兵满为患的大营，其实全是伪装，真正的军队早已携带粮草辎重，翻越长安，秘密从关外绕道，然而抛弃一切伪装，全速南下，直击天山！

    四皇子到现在仍然记得那天在北王旧邸的书房，当时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场，霍摇山神情淡然地说出了那个叫皇帝都感到瞠目结舌的计划，什么剿灭沙子盗，他在观战台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真正要对付的目标是天山汗，那个地处西疆的大势力，虽然始终偏安一隅，但终究对国朝西北是个潜在的心腹之患，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皇帝自然被霍摇山的计划打动了，心痒难耐，然而他又果断拒绝，即便霍摇山的计划能够成功，隐瞒了天山汗，从长城关外绕道奇袭，可是天山脚下的鞑子何止十万帐，人马实在太多，皇帝绝不肯增兵给霍摇山，让他拿数万将士去赌这一把。

    霍摇山却是笑了笑，他料定如此，他提出这个计划的初衷也不是为了灭亡天山汗，仅仅是出于某种奇怪的自尊心，他如果带领庞大的军队击败沙子盗、重新抢回李仙儿，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以强击弱，输了才叫人奇怪呢。为了有那么一天，他在李仙儿的面前证明自己远比他的父兄强大一百倍、一万倍，霍摇山堪称疯狂地向皇帝提出了这个计划。

    皇帝果断拒绝增兵，四皇子虽然听得面红耳赤，心甘情愿把河间六卫托付给霍摇山去做这个惊天赌局，可皇帝还是不同意这么冒险的计划，霍摇山则是笑着道:“陛下，不是还有忽格尔忽和他的数万部众吗这些人从漠北而来，历尽艰险，大浪淘沙，能活下来走到坝上草原的，哪怕是个女人，都要比寻常的男人刚强忍耐，陛下应该也为了安置这些人苦恼吧，若是置之不理，将来恐怕再难有鞑子脱离汗廷南逃，对削弱鞑子汗廷的力量可是很不利的。小臣有一计，陛下不妨给忽格尔忽一个华而不实的官职，让他跟从大军征讨天山汗，事后把天山赏赐给他们休养生息，想必忽格尔忽定然会全心全意帮助我们打败天山汗的，而且有了这些鞑子的帮助，大军秘密行军定然更加安稳。”

    四皇子听了，反问道:“把天山赏赐给忽格尔忽那他岂不又是一个天山汗了”

    “哈哈哈，他敢做第二个天山汗，朕便再派霍小卿家灭了他！”

    皇帝豁然起身，双目虎视在场寥寥几个臣子，那几个臣子尚且还想劝说皇帝不要用霍摇山的计策冒险，但慑服于这九五之尊的气魄，不敢再言语。

    “大军征战，死伤难免，即便忽格尔忽能够占据天山，可是部众在战争中损失巨大，他的人马又是十几个小部落合并而来，想要彻底整合又岂是那么容易，而且他臣服于朕，又是漠北汗廷的叛臣，鞑子难道都肯顺服于他吗内部、外部，形势一片糟糕，能够不自乱阵脚，朕就已经要高看此人一眼了。”

    为了让几个臣子事后能够不在后方做什么小动作干扰在外的大军，皇帝又不得不解释了一句，“此事已决，诸臣不得再议。霍卿，此次出战你要多多差遣这些鞑子，叫他们狗咬狗去吧，死得再多朕也不心疼。”

    霍摇山应诺，四皇子兴奋莫名，喊道:“父皇，你同意摇山的计划了，儿臣……儿臣也想一起去，哪怕做个小卒子也甘愿。”

    皇帝哈哈大笑道:“朕的儿子岂能如此没有志向，老四，朕便圆了你的心愿，拟旨，命河间王率河间六卫本部，另调忽格尔忽蒙古部从麾下差遣，赐金刀御马，钦命征讨天山总兵官，替朕去取天山汗的首级！另外，霍家摇山郎献计有功，赏穿飞鱼服，钦点参将官随军征发，你爹霍百炼虽无大功亦无大过，积功升至长安镇总兵官，负责筹措此次大军的粮秣兵械，一旦力有不逮，我允你们可以向长安镇请求出兵相助，但朕希望你们两个年轻人创造奇迹，靠自己的力量拿下全胜！”

    ……

    毫无疑问，两个加起来的年岁都不超过四十岁的年轻人，却是创造了堪称百年来罕见的大胜利，而且是以少胜多、干脆利落的大胜利。

    这其中的种种关窍，说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时机、运气、勇力，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局势，国朝在整个大东亚辉煌雄伟足以凭借体量便吓倒对手的国力，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还是霍摇山敢赌，敢搏，而皇帝陛下敢陪他赌，陪他搏。

    他们实在运气太好了，天山汗虽然占据西疆最最富庶的土地，兵强马壮，可是也恰恰因此反而懈怠了，要知道天山部落已经快一百年没打仗了，国朝在北方的兵力部署全是针对漠北汗廷的，对天山汗采取防御姿态，也正因此，天山这里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