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记》第16章 扇先生耳光

    严先生多年秀才,始终不曾中举,又不善逢迎,只好做个小小的馆,收几个孩童,勉强糊口。偏家中两个儿子不争气,不近诗书,不事生产,整日只喜欢抱着酒坛子,严先生挣来的一点点碎银子,还未暖手,便给两个儿子夺了去。

    难得一个小女儿温柔贤淑,懂得体贴老父亲,在家中操持家务,年过二十才嫁给城中一位年过五旬的皮毛店老板做了填房,原指望用彩礼钱娶一位大嫂,谁知彩礼转眼给两位哥哥送给了酒老板。

    若不是家中艰难,严先生怎会年过六十还出来受表小姐的闲气

    潭小灯只听得一阵阵心酸。

    第二日,她在小书房门口拦住程淑勤,劝她不要为难严先生。

    程淑勤道:“哪里是我为难他,分明是他为难我,一时要我安静,一时要我背诵,本大小姐又不是软的,哪里由得他搓圆压扁”

    潭小灯见她气咻咻的,生怕她再寻严先生晦气把昨晚银翘说的话转告她,劝道:“严先生年纪大了,欺负他做什么”

    她却不知,昨日小书房里一举一动,早有人报了大姑太太,昨日程淑勤一回去被大姑太太训斥了一顿,差点连晚饭都没吃上,心里正不自在呢,

    当下,程淑勤冷笑道:“我欺负他明明欺负他的是两个儿子,有本事你找他们讲道理去!要是能把他们劝服,我喊你先生!”

    正说着,远远望见严先生佝偻着身子,拖着脚步,慢慢走来了。

    两人赶紧进小书房坐下。

    程淑勤盘算着,如何再寻严先生一场晦气,大大闹一场,谁知严先生勾着头,先有气无力教了两句千字文,便闷闷坐着,拿扇子遮着半边脸,也不叫她背书。

    她自以为昨日一闹,外公和舅舅疼自己,把严先生训斥了一顿,下了他的脸面,他没精神再管教自己,仔细瞧瞧,不对劲,扇子没有遮盖严实,严先生脸上露出一处红肿的,似乎被人打过。

    她虽然喜欢胡闹,也知道外公和舅舅断不会为了自己,打严先生一顿,这伤,来得蹊跷,心念一转,想到方才潭小灯说的话,难不成是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打的

    潭小灯也看到了严先生的伤,却没想过是严先生儿子打的,反而以为因为昨日程淑勤大闹,吴府老爷子或者姐夫护着她,让下人打的,心里不由十分难过。

    她借口要上茅厕,向严先生告了个罪,一出小书房,便招手叫金桃,轻声吩咐她回去把上回被扇耳光时敷的药膏拿来。

    金桃大吃一惊:“阿弥陀佛,老先生这么严厉,上课还要先备着药膏灯小姐,这书,咱们不念也罢。”

    潭小灯瞠目结舌,赶紧推了推她,让她快走。

    金桃跑得快,不一会儿就跑回来了,把药膏悄悄塞进潭小灯手心里,轻声道:“要不,我告诉银翘一声,让她来救驾”

    “不是你想的那样,没事。”潭小灯道,转进小书房去了。

    “不是那样,是哪样难道是表小姐挨打”这是金桃想的唯一答案。

    一直到将近正午,程淑勤只埋头写字,没吵也没闹。

    潭小灯一颗心悬着已久,听到严先生说了下课两字后,终于放下来。

    程淑勤溜得比兔子还快,倏地不见了踪影。

    严先生坐在椅子上不动,看样子,要等潭小灯走后,才会离开。

    潭小灯擦着脚,慢慢挨过去,把药膏放在严先生跟前,道一声“这药膏很有效的”,便红着脸跑了。

    严先生的扇子啪的落在案上。

    他瞪着那盒药膏,如同看见了鬼,脸色红红白白,变幻不定。

    门外,小丫鬟喊着灯小姐等等我,啪嗒啪嗒跑远了。

    良久,严先生才长叹一声,拿起扇子,缓缓站起,走了两步,又回头,想了又想,到底探出左手,拿了药膏,藏进袖筒,右手举着扇子,遮着脸,一步一步,挨出小书房。

    “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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