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伐天录》十一章 活着的人

    高远死了。

    擦去血迹的长刀,缓缓收入窦二爷的鞘中,而地上躺着的是高远冰凉的尸体。

    如果千里外的闵行远看到了高远的尸体,可能会松一口气,并为不用弄脏自己的手感到高兴。

    这些想法,突然出现在武光的脑中,一瞬间他觉得高远和自己一样,都只是无名小卒。

    高远只是一个被逐出门派的弃徒,他曾经试图推翻闵行远的努力徒劳无功,他费尽力气也上不到闵行远一根头发。

    为了一点利益,他就要在这里和窦二东生死相斗,并被一刀砍死在这荒郊野岭。

    "谢谢窦爷相助。"耿思媛对窦二东答谢到。

    武光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里,他也向窦二东道谢。

    "谢谢窦爷相救!"

    "不必多礼。"窦二东平静的回答,好像他刚刚砍的东西是一片树叶。

    "你是求志塾的学生吧"

    武光听到窦二东问自己的话,感到十分惊讶。

    "窦爷你知道求志塾吗!"

    窦二东的回答,让武光和耿思媛都更加震惊了。

    "我不光知道,我还知道你们是去找顾炎武先生的。"

    武光感到很惊讶,而耿思媛也惊讶武光此行的目的。

    "和你同行的人,是姬隆峰先生的弟子郑剑书吗"

    剑书是郑顺礼的字,这武光清楚的很,他回答说:"是,他出去买食物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我们去等他回来吧。"

    窦二东大步前行,两人很难跟上,武光回头一看耿思媛有没有跟上,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背着她逃跑,背上仿佛还有她的体温,心脏一下跳得飞快。

    被他一看,耿思媛也脸红了,但仪态没有慌乱。

    武光很想问她,刚刚为什么拿发钗扎了高远,但是张口了又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走在路上,各自心事重重。

    "大小姐,刚刚。。。"武光还是开口了。

    "那信确实是我舅舅的信。"耿小姐没等他说完,就先回答了。

    "虽然信是真的,但我那个舅舅解承渊,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怕到了最后你还是有危险。"

    她的这句话信息太多了,武光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一句话脱口而出:"太危险了。"

    "你当时反应不是很快吗。"

    耿思媛对他微笑了一下。

    郑顺礼赶回营地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大汉坐在那里,身旁放着一杆长刀。

    他当即吓了一大跳,手立刻摸上了刀柄。

    武光和耿思媛连忙跟他示意,窦二东是自己人。

    "见过窦爷。"郑顺礼下马和他互相介绍。

    "我姓窦,诨名二东,师从王余佑先生,奉师命前来协助你们。"

    郑顺礼一听就明白了,王余佑号五公山人,和同为明末遗民的傅山为好友,和丹枫阁来往甚密。

    只是王余佑一向有学名,没想到有有一个那么粗犷的徒弟。

    之前陈镖头还以为他是江湖大盗,才送钱给他。这种情况如果收了,就是收了面子,一般就不会打镖队的主意。

    "太好了,有窦爷相助,信是肯定送得到了。"武光高兴地说。

    窦二东一听,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问:"什么信你们不是来营救顾先生的吗"

    "营救顾先生出什么事了"

    "他被牵扯入黄培诗案,现在被关押在济南。"

    窦二东解释道:"黄培是崇祯年间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编了一本书叫《含章馆诗集》,被人告了谋逆。"

    他说的没错,黄培也是前朝遗民,被家中放良的旧仆勾结讼棍,告其谋逆。

    拿出的最大证据,就是《含章馆诗集》。

    此事原本与顾炎武更无相涉,但黄培家被抄后,抄出另一本犯**籍《忠节录》,此书编撰者是顾炎武的姐夫陈济深。

    非但如此,书中更有顾炎武叔叔顾正咸的传记,其中提到他与"宁人"同游,宁人就是顾炎武的字,因此他也被列为乱党。

    现在,顾炎武正在济南的大牢里关押着。

    窦二东说完此事的原委,耿思媛立刻不悦地说:"这些背恩弃主的下人,真是可恶。"

    而郑顺礼一听完,在身上摸索,掏出了老师让自己带给顾炎武的信。

    一拿出来,上面还带着体温,这份信一直被他贴身小心携带。

    郑顺礼和窦二爷同时看向信封,想到同一件事:这封信上,会不会有能救顾炎武的计谋

    但也可能没有。

    郑顺礼犹犹豫豫,不敢打开,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窦二东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说:"还是到了顾先生那里再打开吧。"

    耿思媛又说:"这里再走一段路,就能到我们家的一个码头,从那里我们可以坐船去济南。"

    耿家的经济实力,确实不一般。

    众人听了,自然立刻安排行程,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到了码头前,里面人来人往,货船客船都有。

    众人看来看去,看到一个汉子在里面指东骂西,呼来喝去,想必就是管事的人了。

    武光上前询问道:"请问。。。"

    "喂!都给我长眼了,那箱子比你还值钱!"管事人对武光视若无睹,快步在码头里走来走去,大呼小叫。

    突然郑顺礼挡在了他身前,让他不得不停下。

    耿思媛上来说:"我是耿光宗的女儿。"

    管事人打量她一番,冷笑道:"那我还是吴家的公子呢"

    此刻耿思媛还穿着农家的衣服,自然看起来不像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于是她从身上拿出自己的腰牌。

    管事盯着腰牌看了好久,这确实是一块做工精良的腰牌,用白玉所制,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这什么玩意,你从哪里偷来的吧。"

    耿思媛听了大怒,立刻骂道:"贱仆!你也配这样和我说话!"

    管事听了招手正要打她,结果被窦二爷伸手一抓后领,直接扔在一旁。

    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黑脸大汉,手里提着一杆长刀,立马三魂去了七魄,差点就尿了。

    "来人!快来人!"

    听了管事杀猪一样的叫喊,三个打手拿着棍子冲了出来,一看窦二东也吓了一跳,但互相看了一下,还是一起向他乱棍打来。

    窦二爷刀都不拔,直接用刀鞘一压,就把三个人压做一团,在地上乱叫。

    三个人站得太密了,一人挨一人,没想到还是不敌,反而自误。

    "老奴见过小姐。"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出来跪在了地上,其他人看了都惊呆了,过一会儿也都跪成了一片。

    "你认得我"耿小姐冷冷地问。

    "是,我在本家待过,见过小姐。"老仆人颤抖地说。

    其实耿家本家里,有几千号仆人,很多人连耿小姐什么样都没见过,自然也认不出她的腰牌,更何况那个管事也没在本家工作过。

    "好了好了,快给我安排一艘船,我要去济南。"耿思媛对他下令。

    "最好的船,您舅舅刚刚坐着走了,只好委屈小姐坐次等的船将就一下了。"

    "什么我舅舅"

    "是,小姐的舅舅解承渊老爷这几天就在这附近办事。"

    一行人听了老仆人的话,都怀疑这解承渊搞不好就和这镖队受袭击的事有关联,他难道想独吞镖队运输来的礼物吗

    但若如此,他牵连到耿老爷的宝贝女儿就是极大的不智。

    正当他们准备上传时,码头外驶来一辆马车,冲开了沿路的人,车夫一拉缰绳,急停在码头内。

    车上走下好几个人,个个拔出兵器,为首的就是袭击了镖队的朱镖头。

    朱镖头下来就跪在地上,说:"小人保护小姐来迟,真是该死。"

    虽然朱镖头在那里跪着低声下气,但旁边的几个同伙,完全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耿思媛看了这一帮人一眼,脸上并没有慌张的神情,她说:"你不是要杀我的吗"

    "小人怎敢!小人原本是受大小姐的舅舅所托,前来保护大小姐的,镖队里的人都是歹人!他们串通好了要绑架大小姐!"

    这是一个低劣的谎言,郑顺礼心想。

    但或许这根本不是谎言,只是一套说辞

    看到郑顺礼,朱镖头转而对他说:"你们好残忍,连杀我几位友人!"

    友人是说路上袭击自己的那几人吗

    有一点现在明白了,耿思媛的舅舅解承渊,确实在这件事的背后起到了某种作用。

    朱镖头的背后,走出一个拿着狼牙棒的汉子,长棒的钢钉上还带着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他是不是袭击镖队的其中一个。

    郑顺礼也拔出刀,走出了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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