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权倾:巾帼女相》第三十九章朝堂暗流(一)

    书房中,时雨正在给墨北辞的双腿换着药,他的腿自膝盖而下至脚裸都裹着一层层纱布。时雨解开时,顿时蔓延开一股浓烈而刺鼻的药味。那是多么骇人的一双腿,肌肤如薄薄的冰面藕断丝连着,青筋暴出,尤其是膝盖红肿的惨不忍睹,解开最后一层纱布后,膝盖内侧一条两指宽的伤口正往外流着浓稠的黑血,除了药味还带着一股腐臭。

    时雨望着都有些心疼,纵然是见过腥风血雨的大男人,他的手也禁不住颤抖。

    汨罗端着药过来望见这副情景,心也是阵阵的痛。她这辈子也无法忘记,前日夜里,时雨扛着下半身满是血的墨北辞回来,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如离水而窒息的鱼。她在墨北辞身边十二年,是第一次见他为一个仅有十二岁的女孩,而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在她心里墨北辞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的虚弱她从未见过,那一夜她在床前照顾了他一夜,也听了一夜他的梦语,总结起来也不过两个字——落儿。

    她不明白这个不可一世,风华绝代的男子为何会看上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过钟离千落也是放眼整个三国,与他最般配的女子,可他们之间差了那么多,怎么说也不该会有那种感情的。

    汨罗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上药,包扎都十分快速熟练。未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虽然这是逾矩之言,可汨罗还是要说。您的腿休养了五年,康复已是即将之事,可如今这么折腾,又不知要养多久。汨罗认为您这是不顾全大局之举,她着实不值得殿下您这样付出。”

    墨北辞的眼中没了往日的光彩,他下意识抬起眼皮,只看得见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淡淡说道:“汨罗,你今日话多了。”

    他云淡风轻的语气让汨罗还企图说些什么,时雨却拽住了她,冲她无声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舌。

    汨罗只好生生咽下未能说出口的话,肚子中有一团怒气在四处乱窜,搅得她浑身难受。她觉得钟离千落如今也不过是个无用之人,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墨北辞这般不顾性命袒护的,他可是将来要平定天下的人呐。

    天刚大亮,早市的钟声早已敲响,市集喧闹开来,店铺人家也陆续开门,做生意的做生意,买东西的买东西,人潮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千落掀起帘子的一角,静静地看着,时不时皱下眉头,时不时又眉眼带笑,仿佛那是一台戏,她看得津津有味。

    墨北辞也蹙着眉,他很不喜欢喧闹的地方,可想着身边的人很是喜欢,也不由得有些愉悦。他真想看看这丫头脸上的喜色。

    以前她总会跟着容止去鬼混,被他撞见女扮男装的次数也不下二十来次。是什么时候就对她上了心呢是她蹲在街角逗猫笑得宛若春花绽放时,还是她在虚空坊撞坏别人好事时,亦或是她在倾杯斋喝的酩酊大醉,抱着他死皮赖脸要他娶她的时候其实应该是在望断涯涯底的那几日吧,忽然就想多留意她,仿佛有一股吸力将他吸住,根本无法抽身离开。于是五年过来,留意她似乎就成了他的习惯。

    “日后,待你站稳脚跟就可以在渔阳里自由行走。”

    千落回头看他,而他空洞的眸子,也刚好望着她这个方向。千落张了张嘴却又偏过头没有说话,继续望着马车外的人流。

    忽而千落呼吸一窒,心脏骤然而停,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她看见了昔日辉煌一时的忠国候府,那个本该被烧得漆黑的府邸,如今门面都焕然一新,门口的大石狮旁,那颗伴她成长了十二年的腊梅树,竟被连根拔起,还弃置在艳阳火辣的地方,已经是垂死之际。那枝叶在暴晒下早已失去了水分,皱巴巴的像老人的手,地上也因此落了一地枯叶,可见已经被丢弃很久了。

    随后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看见了那个“为人可亲”的二婶。

    王氏正从忠国侯府里走出来,眉开眼笑春风得意,身后是一堆抬着牌匾的家丁。王氏正指挥着家丁,把那烧得半边漆黑的牌匾换下来,千落记得那块牌匾是后凉皇亲自题写御赐的,那木料是用最顶级的木材做的,整个后凉只有一个。

    王氏张嘴嚷嚷着什么,只见家丁们立马松了手,牌匾狠狠坠地,摔得四分五裂,可那个“忠”字却完好无损。

    有不少百姓围过来,对着王氏指指点点,甚至有个妇人直接就与王氏对骂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众人的职责声高盖住王氏的嗓门。她无奈,见吵不过,就只好让家丁都抄家伙出来赶人。

    千落冷冷的看着,面色愤怒,掀起帘子的手仿佛要将帘子狠狠扯下。

    王氏只感觉背脊一阵发凉,不禁毛骨耸然,像置身于坟墓之地让人没来由就觉得心慌慌的。

    她立马抬头四处张望,无意间望向正经过的马车。两人四目相对之际,仿佛雷电交加般,轰的一声在王氏心里落下一道足以致命的闪电。她看到了千落的脸,那双正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是黑夜中隐藏着的一双嗜血的眼睛,此时此刻正对她闪着红光。

    王氏惊的踉跄了几步,瞪着一双眼睛,望向那远去的马车,恐惧将她完全包裹,太阳底下黑色的影子里似乎都能伸出手来将她捏在掌中,活活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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