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子的为官路》34.第三十四章 无干

    谢侯和谢麒的居所虽然不远, 却也有一段距离。受身量所限, 谢笙走得比成人更慢几分。

    今儿凉气重,谢笙走了一段路后,便觉得自己慢慢的清醒了几分。

    其实谢笙心里恨不得能什么都别想,把高祺反驳得妈都不认识, 什么二姐儿大哥哥, 都比不上自己的亲娘和亲姐姐。

    可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能说, 我哥是好,但我出门交际之后, 未必比不上他。

    也不能说, 我姐姐自比二姐儿好千万倍,你再自恃身份,还不是捧的个庶女。

    杨氏是嫡妻又如何,我娘可也不差,若非当年因守孝耽误了花期, 我娘才不会嫁到谢家做继室!

    谢笙六岁了, 已经学完了蒙学,甚至连《论语》都学了, 他不能随意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他必须有所顾忌。

    他心里再悲愤, 也只能说高祺的不是。因为谢麒和二姐儿都是他的兄姐, 尤其是谢麒还在当场的时候。

    谢笙心里像是分为了两个人,一个怒火冲天, 不管不顾, 一个飞速想着要怎么样让高祺为自己说出的话付出代价。以为找到老夫人做主, 就是手里拿了一张王牌

    谢笙去谢麒处时,只带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厮捧墨,此时只敢跟在谢笙身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谢笙揉了揉眼睛,便立刻红了眼眶,低声对他道:“过会儿我爹不管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尤其是那高祺说的话,必要分毫不差!”

    “少爷放心,”捧墨是从谢侯收养的孩子里特意挑出来的,小小年纪就很懂事了,“我都记下了。”

    谢笙没再说话,加快脚步,也没要人通报,便进了谢侯的屋子。

    谢侯面前正站着林管家和小六子。

    谢侯坐在那里,脸色有些不好,眉头紧锁。此时瞧见谢笙直愣愣的冲了进来,倒也没怪他。

    谢侯看了林管家二人一眼,脸上扯出笑意:“不是去你大哥那里读书了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

    谢笙低着头不说话,直到谢侯问他怎么了,他才仰起脸,眼中泪水就滴落下来。

    谢笙赶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多:“爹,咱们不去蜀州了好不好,让娘和姐姐也回来。换二姐姐去!姐姐是爹娘的嫡女,才不是什么乡下来的女人!”

    “小满别哭,”谢笙自打生下来,就极坚强,谢侯从没见他哭过,这一次哭的都打起嗝来,可叫谢侯心疼坏了。

    谢笙刚才说的那些话,谢侯是听清了的。正是因为听清了,他心里的火气才有些压不住。

    “捧墨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侯看向后头的捧墨。

    “回侯爷的话,”捧墨一字一句的将方才三人的言语和动作细细说来,连谢笙大概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谢麒往哪个方向,偏了几步,都说得一清二楚,没有半点虚言。

    “好,好一个高家,好一个高祺!”

    谢侯直接抱着谢笙站了起来,看向林管家:“传我的命令,关上府门,在我没有下令之前,谁也不许放了高祺出去。在我谢家的宅邸,辱骂我谢家的人,高家!”

    高家二字,是谢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可见他心里是恨极了。

    林管家见这情形,有些担心,便拿了自己的腰牌,叫小六子去传话。并又加了一句,若是谁不停命令私自行动,一家子连带着亲亲戚戚,一并发卖到那最下作的地方去,不尊主令,视为背主处理。

    捧墨是从高祺进门说起的。打从高祺进门开始,他先是给谢麒甩脸子,紧接着先后骂了谢侯、谢笙和李氏母女,言语间又捧了谢麒和二姐儿。

    因为捧墨说的非常详细,让谢侯几乎能完全还原当时的情形,他也才能看到一些谢笙看不到的东西。

    高祺辱骂了所有在蜀州的谢家人,谢麒却只是说一句这是定边侯府,直到后来谢笙出口,谢麒才和高祺真正对立。

    谢侯知道,谢麒常年呆在京中,便有书信往来,和他们关系疏远,也能想到。因有老夫人在,谢麒和高家走得近,虽和高祺纷争不少,到底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可是再情分不同,人总要能分得清亲疏远近,李氏难道就不是他母亲,大姐儿难道就不是他妹妹若小满不在他身边,他可还能这样维护

    何况小杨氏故去十几年,谢侯心里再伤心,也被时间抚平了。珍惜眼前人,已经故去的人,怎么比得上现在在自己身边相濡以沫的李氏何况李氏自打进门之后,没有一处不是做得妥帖周到。

    大姐儿二姐儿同为谢侯之女,大姐儿却是一直在谢侯身边长大,又是唯一的嫡女,谢侯自然看重她胜过二姐儿许多。自回府之后的桩桩件件,谢侯不说,却并不是不知。

    谢侯心里难免猜忌,谢麒是不是在怨他。可当初是他愿随老夫人留在京城的,难道还能怪他李氏当初那样狼狈的出京,后头小满开蒙时为何不选世家,而是要在民间找大儒,还不是因着他!

    时至今日,谢侯不得不承认,李氏为小满殚精竭虑,处处对谢麒退避三舍,是有远见的。

    那句养不熟的白眼狼,是高祺想要威胁警醒谢麒,却也是高祺心里对谢侯的真实想法,或者是高家都这么看谢侯。而高祺甚至觉得谢侯是欠着高家的。

    谢侯随军多年,本就是个军痞子。若非念着谢笙还在面前,他怕是要直接骂娘的。

    谢侯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可见他动了多大的怒。

    “侯爷,”在看到谢侯要去拿挂在一旁的马鞭的时候,林管家出口阻止了。

    “侯爷若是将高祺抽一顿,也只会给高家以把柄,反而还要向高家赔礼,侯爷可还要带”

    林管家的话让谢侯楞了一下,不过谢侯还是取下了马鞭:“他是高家子,我自然不会让他身上受一星半点的伤,反而还要他跪着向我府中道歉!”

    “便能在此刻逼迫了高祺,可侯爷走后呢小满少爷留在府中,老太太心向高家,世子不知当年的事情,对高家多有亲近,二姐儿……”林管家没有继续说下去,“等侯爷离了府中,虽有我等护在小满少爷身边,可总有我等去不了的地方,若那时高祺仗势欺侮小满少爷,又当如何”

    林管家的话虽然不算中听,却字字句句切中要害。此时谢侯在家,可以随心所欲,可谢侯走后,府中就是老太太最大了。

    “侯爷,世子已经十二了,您难道还要叫他认高家为亲,不知仇怨”林管家向谢侯一拜到底,“侯爷,世子该知道了,再拖下去,若世子真信了高家,与您离心,便纵使您做得再多,世子也回不了头的。”

    林管家又继续道:“何况人有心在,若世子被高家笼络过去,日后便是知道了真相,心里还是向着高家又当如何”

    谢侯闭了闭眼睛,他和高家绝无和谈可能。当初小杨氏死了,高家还想把高家女嫁过来,若非新皇担心他和高家太过亲密,而特意取中了因守孝耽搁了花期的李氏,只怕老夫人已经应了下来。杀了原配妻子,再娶一个他们家中所出的女儿,高家可真是好算计!

    谢侯提着马鞭,抱着谢笙,领着林管家和他院里伺候的人,去向老夫人所居的屋子。

    “老太太,我不过是一时失言,说了些不好的话,也不是成心。可谢麒他却偏帮那个李氏之子,却不帮我,这是什么道理,”高祺在老太太面前彻底换了一副模样,“我说叫他别对那李氏之子太好,免得日后,那孩子起了歹意,害了谢麒怎么办,他竟然,他、唉!”

    “要我说,当初皇上就不该乱点鸳鸯谱,若没这事儿,我与谢麒也没有今日的矛盾。

    二姐儿难得在老太太这里碰上高祺,不由分说,先捧了茶来:“高二哥哥快些起来,你对大哥哥好,他必是记在心里的。”

    老夫人还没说话,谢麒一掀帘子走了进来:“高祺,你竟然还在我祖母面前胡言乱语,颠倒是非,你那是在帮我说话你辱骂我母亲和小满、大姐儿,你倒还有理了”

    谢麒没敢把高祺骂谢侯是白眼狼的话说出来。不过他也听到了高祺所说的话,高四娘是好,可李氏这些年所做所为,更是无可指摘。

    在宫里呆的久了,谢麒心里也看明白了许多,若当初真是高四娘做了他的继母,如今小满是她的儿子,老太太可还会像现在一样疼爱自己高家可还会像现在一样笼络自己只怕头一个巴不得自己死的就是高四娘。

    谢麒一时又有些后悔,方才在高祺辱骂李氏和大姐儿时,自己太过优柔寡断,对不起李氏当初的慈爱。

    老夫人此时觉得有些难办。她本以为是谢笙惹了高祺不高兴,才弄成这样,可听谢麒的话里,高祺还在谢家骂了谢家人

    老夫人虽然一贯偏袒高祺,但她心里看得明白,高祺终归只是亲戚,谢笙才是谢家人。

    这时候老夫人早就已经被谢侯好生说通,谢笙日后连勋贵姻亲的边都不会沾,只会走李家那头的科举路,以后选媳妇也只会从清流里选,和谢麒不会有半点重合争执,老夫人自然愿意谢麒和谢笙好好相处。

    老夫人心里有了计较,脸上笑呵呵的和稀泥:“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你们两个哪一日不闹些事情出来,我都要奇怪了。不过阿祺你若是当着小满说了那些话,可是不该,你今日先回去,过两日我亲自摆酒,请你来吃,你和小满也把误会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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