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第84章 朝堂之上(一更)

    姑苏亦水却拧了眉心,这正是抚国地宫下伤到的肩膀,刚开始不觉多疼,如今隔了些时间反而疼的难忍了。

    叶宸枫察觉到她的不适,“怎么了”

    姑苏亦水知搪塞不过,便也直言道:“前些日子在彤城受了些轻伤,如今已好些,不碍事。”

    叶宸枫见她神色便知绝非轻伤,偏生她还要轻描淡写的带过,想着便不觉冷了眉眼。

    “别动。”

    他伸手便要掀她肩上衣物,不容拒绝。

    姑苏亦水却哪肯,但见他染了寒意的目光,不知为何竟有可笑的心虚,只能一本正经的别开目光,不去想不去看。

    他指尖温凉,三两下便解了她的衣带,松松垮垮的露出雪色肩头,再往下却有瘀血青紫一片,颇有狰狞。

    姑苏亦水只觉被他碰过的肌肤都灼了火般,痛感都弱化,只剩下让人难为情的酥麻。

    叶宸枫却不曾察觉她的异样,扶她侧身软枕,一丝不苟的查看伤处,眉心一抹凝重,恼她不知好好照顾自己,不知尽早上药,引得瘀血青紫一片。

    他取了药物,小心翼翼的为她敷上,敛眸道:“瘀血必须要推开,忍一忍。”

    姑苏亦水蹙眉,应了一声。

    他目光微颤,手下却极稳,力度不轻不重的落下,青紫一片的瘀血在他掌心一点点推开。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疼自然是很疼,但比这更疼的有的是,虽然不会因此减少痛苦,但至少提升了她的忍耐力。

    半刻钟的功夫,他替她再次敷上药,神情冷冷的松了手,眉心带着寻常难见的寒意。

    “亦水,不要轻易受伤。”

    他的目光似火焰,掠过她便染了半山秋色,只看得她没有避让的余地,只能默然。

    她没有办法回应,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受伤可她就在活刀光剑影中,怎么可能躲得了。

    “你不爱惜自己,也要想想我看到这些该有多心疼。”他并不愿她冲锋陷阵,落得一身累累伤痕。

    可她偏偏不要他的保护,拦不住的要往风雨里闯,眼睁睁见她受伤,他却只能作壁上观,这比伤在他身上更疼,只有两年,她还要如此任性,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不管她情不情愿,强留在她身侧。

    姑苏亦水不愿与他争执,拂衣起身,便要离开。

    却又被他按住,分毫难动。

    “忠言逆耳你不愿听,这便气着了,连晚膳也不愿陪我用了那你想我看到那些伤痕的时候该有多气,却还要强忍着为你上药。”他依旧冷着一张脸,不依不饶的拉住她,只是怎么听话里都带着怨怼的意味。

    姑苏亦水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冷着一张脸挑错的是他,事到临头委屈的又是他,她蹙眉,这算是犯在他手里,被他吃的死死了

    她颇为无奈的抚了眉心,伸手推他手臂,“不走。”

    叶宸枫摸透了她的性情,看似冷漠傲岸,却容易感情用事,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一切都有回寰余地。

    “你要能一直这样听话多好。”他伸手握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说不尽的情意缠绵,如画眉眼染了无奈怅惘。

    “许多事总是这样,哪怕知道要流血牺牲却依然只能义无反顾。”姑苏亦水勾唇一笑,妖冶魅惑,荼靡之美,不可方物。

    她不愿看他忧愁,生死有命,自在却随心,于她来说是两年,于而言他却是一生,她并不想连累他赔上一辈子。

    叶宸枫一抹恼怒笑意,浅浅氤氲,“你也就依仗着我奈何不得你,才如此为所欲为,毫无顾忌。”

    姑苏亦水说不过他,又不能下手去打,打了也不一定打的过,只能随了他去,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

    “陛下说的对,是我恃宠而骄,快传膳吧。”她颔首敛眸,虽然并不饿,但却怕他抓住此事不依不饶,只能引开话锋。

    叶宸枫却又蹙了眉,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认真抚她眉眼,道:“不要再想着退缩了亦水,不论长短,你我此生。”

    姑苏亦水未曾躲闪,温软一笑,“给你,生亦何妨,死亦何惧。”

    这是承诺,她给了,真心虽有,却也并不纯粹,不可否认,这是存了私心的利用,裹了糖衣的算计。

    她要借他的手掀了姑苏上清的野心,选他是最好的选择,却无疑也是最坏的选择。

    “当真”叶宸枫这才含笑,睨她一眼。

    “绝无反悔。”姑苏亦水凤眸一漾,勾唇附在他耳边,细语盈笑。

    她在诱他……叶宸枫眉心一动,却并未动作,敛眸有笑,只是手下握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传膳”

    姑苏亦水有些讶异,他竟不为所动。

    “宸枫。”她两字齿间缠绵辗转,染了幽魅,羽睫微卷一颤。

    “再喊今晚就留下来,不许走了。”他依旧雍容自矜,眸中温润清冷,正正落在她的眼底。

    她蹙眉,朱唇不点殷红,笑意隐约,“你该慌乱失策,心驰神往,失魂落魄才对。”

    “那样你可就真走不出殿门了。”

    他惋惜抬眸,扶她坐好,笑意温软,吩咐道:“传膳。”

    姑苏亦水慵然侧倚,并无胃口。

    门外宫人屈膝,端了各色菜式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是满满一桌。

    宫中用膳讲究颇多,她随意尝了两口,便搁了碗筷。

    叶宸枫见状摆手命人退远,亲自下手伺候。

    姑苏亦水蹙眉,“吃不下。”

    叶宸枫挑眉,送到她唇边,“不吃就别想出宫。”

    姑苏亦水不愿意与他在这种事上争论,只能遂了他的意,又用了半碗黑米莲子粥。

    他却倏而凑近,笑问,“亦水,看你喝粥,朕忽觉心猿意马,心驰神往,夜深人静,你看如何是好”

    她推他远些,伸手倒了一杯茶,平复下唇齿之间的干燥,不动声色敛眸,旁若无人的专心饮着。

    叶宸枫眸中促狭笑意一抹,温声开口:“茶水已冷,不嫌凉”

    姑苏亦水毫不客气的一杯饮尽,丹凤眸中笑意清冷,“茶已冷,夜黄昏,好客不扰主。”

    叶宸枫挥手命人撤了席面,“不急,有一物或许你应识得,不妨一观。”

    姑苏亦水抿唇,随他脚步入内室,千秋书架前方才停步。

    只见他自其上取出,一张一人高的图纸,密密麻麻路线标示,似是宫陵密室,颇为惊人的构造,只见图纸便可想象建筑该是如何恢宏。

    姑苏亦水大致一瞥,只觉颇为熟悉,却又偏偏不记得在哪里看到。

    “这图纸乃三百年前从抚国传出,你若是熟悉也不奇怪。”他见她思忖蹙眉,抿唇而言。

    姑苏亦水有些犹疑,一笑,“确实熟悉,只是一时记不起,容我回去想想。”

    叶宸枫含笑摇头,“不急,且去歇着吧。”

    姑苏亦水不知想到什么,勾唇一笑,转身便离去了。

    到底是她降了他一尺,还是他压了她一丈,可真是,难分难解呐。

    ……

    五更天,天光微亮,怀济轻脚入殿,拂尘一撩,隔了龙帐珠玉,俯身恭敬敛眸。

    “陛下,国师请您早朝重光殿去。”他开口轻唤,陛下早先不愿插手朝事,早朝多是国师奉旨统领,只是如今太后东安寺内幽禁,柳太傅等乱党又树倒猢狲散,内是庙堂党派之争急需收线,外有原抚国东八城要重新整顿,国师大人无权决断,只能陛下亲政。

    龙帐后,一道颀长身影,淡漠应下,披了外衣。

    他挑帘,一侧宫人奉了朝衣,清茶漱口,紫金龙冠,玄色衮袍,眸色清冷,眉如剑锋。

    九常侍抬龙舆早早候在殿外宫道,靛青穹顶,朝露清冷。

    “怀济,日月转眼换新天,她困在了东安寺,朕却还好端端在这深不见底的宫中,年岁恍惚,你也老了。”

    叶宸枫脚步微顿,一抹惘然氤着清冷,宫宇连绵迤逦,一眼收尽。

    “老奴已是垂暮之年,陛下却正值风华,不知这把老骨头作古之前,可能来得及看到陛下一扫之景,届时必然是四海归心,八方来朝,可惜……”

    怀济摇头,眸中有老泪盈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是不知到时这寂寂宫廷,还有谁能陪陛下再走下去。

    叶宸枫迈步銮舆,微抿双唇,抬眸间锋芒冷厉,“不可惜怀济,这一天不会太久,会看到的。”

    銮驾悠悠,天地玄黄,旭日破晓。

    怀济眯眼,呵呵一叹,笑容亲善,“陛下金口玉言,便无作假的道理,老奴自当谨记心上,只盼着这一日早些到来。”

    重光殿,文武分列,其后长明灯星子般熠熠闪烁,错金螭兽香炉沉香袅袅,一块烫金大匾,天家威仪,皇权之重,尽在其中,越发高不可攀。

    如山巍峨,似峰陡峭,自十年前他便知道,这条路走向哪里,止在何方,社稷江山,子民百姓,他就是天,顶不顶得住,都要站在最高的地方,承九曲波涛。

    迈步玉阶,澄光映影其上,模糊不清。

    众人山呼,“陛下万岁,恭请圣安。”

    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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