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刻之君》第一百八十七章:各方动向(下)

    “伤亡统计出来了吗”一身血红甲胄的杨旷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仪态,焦急的询问着战斗的详情。

    “回大将军,司马将军正在清点,请大将军稍等。”

    杨旷叹了口气,躲也躲不掉,既然司马元到现在都没有清点完毕,那一定是个不小的数目,他跟龚起达成协议,唐军撤军的同时也可以带走自己一方的尸体,还耀武扬威的派人写信告之了自己——唐军阵亡一万七千。

    而自己这边的伤亡只会更多不会少,这点杨旷心里还是有数的,他看向旁边的独孤墨,这时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对方的不对劲,马上喊道:“来人!传军医!”

    独孤墨脸色苍白,仿佛又回到了重伤的模样,在杨旷呼喊之后,这位老将军也虚脱的瘫倒在地上,杨旷赶紧扶起他呼喊着军医。

    在杨旷看护下,这才放心的让军医将独孤墨带走治疗,自己的内心又开始自责起来。今日之战,若不是独孤墨力挽狂澜,恐怕此刻要不是城破败退,要不就是损失更多的精锐,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导致的。

    在军事方面,他比龚起差的太远,上一次战争没有让他记住这一点,这一次却是深深的烙在了自己的心底,永远无法磨灭。

    他看着伤兵不断的被抬走治疗,也看着城内数不清的尸体,城墙满是疮痍,血液流遍了地面,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的光景,与十年前何等的相似。

    “大将军。”

    “嗯是挞拔将军啊。”杨旷看到了走来的挞拔汗,后者一脸的忧虑,想必也是担心许崇光的伤势,于是直接道:“许将军之伤无性命之忧,只是往后只剩一条胳膊了。”

    断手之痛,对于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来说,该是有多么残忍,挞拔汗庆幸好友活下来的同时,也在为断手一手无尽的感伤。

    杨旷怎么能不理解呢,许崇光正是因为掩护自己不被庞潮伤害,才引开了攻击,说起来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了,他走近挞拔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你放心,本将不会亏待许将军的,他的功劳,本将永记在心。”

    “大将军已经做得很好了,末将听说了,您顶在最前面跟着士兵们携手抗敌,这般勇气,便当得起我等为您抛头颅洒热血。”挞拔汗是打心底佩服杨旷了,官居大将军这般高位,却仍然愿意跟将士们同甘共苦,这便是值得他们效忠的表现。

    杨旷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能够收复大片人心,其实自己当时很冲动,无非就是想多杀几个唐军,鼓舞士气才是关键,如此一听倒有些惭愧,笑了笑便让挞拔汗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一人游走在邺城军营中,听到士兵们整理战场的嘈杂,伤兵们的哀嚎,和城墙上落下碎石的声响。前面不远,就有一个砸进城内的巨石,唐军的投石器破坏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不愧是猛虎之师,杨旷当初认为自己还有一成胜算真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龚起,明明就连一成都不到啊。

    这时司马元火速的赶到了他的身边,汇报着伤亡情况:“大将军,我军北门阵亡近两万,东西门阵亡一万六千,新兵折损三千,共计阵亡约四万,另外还有伤兵一万余人。”

    杨旷闭上眼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唐军用了精锐,他们也用了精锐,居然还是两倍于敌军的阵亡,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是守城方,居然都被打成了这样。

    司马元清楚这个数据代表着什么,这就意味着这一战,他们败的很惨,龚起完成了他消耗的目的,用自己一万七千的精锐,消耗掉了他几乎大半的精锐,四万将士便这么没了,虎贲营近乎覆灭,许崇光、胡英阳和独孤墨三位将领重伤,其中两位昏迷未醒,城防摧毁巨大,惨烈的现象充斥着整个邺城。

    “司马元,没时间留给我们感伤了。”杨旷冒出了这么一句话道:“本将要你尽最快的速度,重新修筑防御工事,把南边能调来的工匠给本将全部带过来,用什么办法都行,一定要在下一次进攻前修筑好!”

    “末将领命!”司马元重新振作,大将军也没有气馁,他有什么资格继续感伤,修筑城防是他拿手的事情,这一次重修,一定要比上次更好,更坚固,才能为下一场战争减小伤亡。

    这个有些迂腐的将领唯一清楚的就是,大将军比他还要悲伤,败仗对于将领来说或许是不可磨灭的耻辱,对于主帅来说更是自责,杨旷的压力,比他还要大。

    司马元默默的起身,看着杨旷落寞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还是转身离开了。

    独自一人望着邺城的杨旷眼眶有些红润,他快要输了,输倒无所谓,但是邺城之后呢,是洛阳;洛阳有什么他的父皇,他的妹妹,和他的野火,和他奋斗了许久的基业。曾经计划好的一切,都会因为这场战争的失败全部化为乌有。

    临走之时,辰龙告诉过他,这是一条不归路,在他选择破坏联姻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了,想要冲破死局,那就必须创造奇迹,可是这世上,又能有多少奇迹呢

    “帝王之路,容不得情感。”

    辰龙的话刺耳的让他心痛起来,他这一次,便是吃了感情的亏,为了自己的妹妹,为了大商的尊严,主动放弃了韬光养晦的机会,选择了一条更为凶险的道路,也造成了今日的伤亡。

    他不后悔,却很懊恼,杨旷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死后的事情了,那些事情曾经都不敢想,此刻却不得不想一想了。国破家亡,十年前经历了那场战争之后,他发誓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如今倒是再次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父皇,原来你是对的,战争,实在是太残酷了。杨旷想起为了和亲跟父亲决裂的时候,觉得当时自己幼稚的可笑,他以为父皇比他幼稚,可是到了关头,自己才是那个幼稚的人。

    他为了赢,用计谋击退过龚起,他为了赢,用尽手段铲除了崔氏集团,他为了赢,甚至不顾一切的镇压士族。穷尽一切的手段不择手段的达成自己的目的,错了吗还是白费了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冷冷的说了句:“野火。”

    八位干部尽数出现在他身后。

    “午马,去照顾独孤墨,他的伤势又复发了,还是要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杨旷首先关心的自然是自己这边最有能力的独孤墨,挽救这个得力的助手。

    午马自然竭尽全力,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杨旷转身看着剩下的七位干部,郑重道:“如你们所见,我吃了一个败仗,而且损伤惨重。情况已经超出我们最坏的预料了,我最后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一,回到洛阳帮助辰龙护卫洛阳;二,留下来陪我战到最后一刻。”

    七位干部面面相觑,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放心,我绝对没有试探你们的意思,我一直都相信你们的忠诚。给你们回洛阳的机会,只是希望你们替我父皇最后尽一份力,没有轻视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意思。”杨旷不忘解释自己的目的。

    巳蛇首先开口道:“自当是留下,主子在哪,属下就在哪,主子若战败身亡,属下也不会苟活!”

    “没错,属下誓死陪伴主子!”寅虎也表态道。

    所有的干部也都是一样的回答,唯有一个人说出了不同的话:“属下回去。”说话的是亥猪,其他干部都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大敌当前,居然说要回去。

    “别这么看他,我说了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回去帮助陈龙而已。”杨旷帮亥猪说话,又看向后者道:“好,你今晚便启程返回洛阳,告诉辰龙务必尽全力护卫洛阳,不要管这边的事情了。”

    亥猪重重的跪在地上道:“主子,属下是个怕死的人,说实话到现在也怕,但是从来不怕跟主子一起死,属下决定回去,绝不是为了苟活。”

    “我相信你。”杨旷亲自上前扶起了他,拍去了他身上的尘土,捏了捏亥猪的脸道:“路上小心点,回去之后别惹事,其他的就交给辰龙把。”

    杨旷感觉到手背沾了些水,抬头才发现亥猪已经哭成了泪人,弄得他苦笑道:“你怎么了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希望我战败啊。”

    “不不是”亥猪一个大老爷们哭的稀里哗啦的,说话哽咽到:“属下就是就是就是觉得对不不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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