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机关城》第二章:阴沙木匣

    我是父母年岁很大时才有的老来子,父亲很小的时候去世,我自小就是跟着母亲长大,对于家族里的事,母亲一向讳莫如深,从不与我多说。直到前些年,她患上重病,眼看着时日无多,才一点一点的告诉了我。原来我们黄家的先祖名叫黄承彦,是墨家最后一代巨子。身为墨家的巨子不仅要修习机关术,还负责保护由墨家的祖师爷墨翟构图设计,花费墨家数代巨子三百多年的时间,倾尽心血打造出来的一座机关城。

    开启机关城的钥匙,是一把青铜虎符,然而机关城位于何处,城里又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之后,黄承彦长女黄月英嫁与了鼎鼎大名的诸葛亮,黄承彦见女儿女婿天赋极高,便起爱才之心,将二人皆收入墨家门下,甚至把青铜虎符亲手交予诸葛亮保管。

    直至诸葛亮死后,墨家仅剩黄月英一人,因种种变故(其中的变故我母亲也不甚清楚)她至死前立下规矩,机关术传女不传男,随后,曾经无比显赫,盛极一时的墨家便在历史长河之中销声匿迹。

    我站在母亲卧室里那个老旧的橱柜前,深吸一口气,打开柜门。

    这橱柜是母亲结婚时的嫁妆,跟了她将近三十年,在她离世的那天晚上,用最后一口气告诉我,这柜子里还有一夹层。

    夹层里是老祖宗世代传下来的东西,墨家机关术的要义。不过,母亲临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到必不得已时万万不能看,更不能去学。

    这门手艺,女子学了没有什么关系,若是男子学了,那他漫长的一辈子都将永无安宁。

    想来母亲本是不打算告诉我的,只是到了心里实在是不忍祖传的手艺就此失传,没忍住,终还是说了。

    运气好我也就活个一百岁到头,总共五个二十年,前五分之一已经安安宁宁的过去,甚觉平淡无味,若是能开开眼,后面的日子,哪怕是颠沛流离,心惊胆战,都比平淡二字来得好。

    人生不过也就是一本小说,人人都想看跌宕起伏的精彩,谁愿意一眼就望到头呢

    我下定决心,便不再回头:“眼镜,钳子。”

    接过钳子来对着橱柜木板中央,一根细若蛛丝的小线轻轻一夹,只听吧嗒一声轻响,一个暗格弹了出来。

    里面有一个油布包裹。

    包裹里用黄布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一本书。

    一本残书,前八章连着封面已经不知被何人给撕了去,第一页直接从第九章开始。

    我拿着书大概的翻了翻,里面都是讲些机关和机关兽的制法及解法,从最基本的八卦榫卯结构讲起,由易入难,还是很好懂的。

    不过,看起来第九章就像是一本书的最开头一样,不知道被撕毁的前八章里写了些什么,多半是与后半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因此

    完全不影响阅读。【 最快更新】

    我把书揣进怀里,拿起油纸包裹倒了倒,又倒出来一张黑白照片,包裹里再无其他。

    “不对阿。”我疑惑道,“按我妈的说法,该还有个虎符。”

    找不到虎符,我只好拿起那张照片来看。

    照片上是一个人的手,全黑的背景中,只有一只放大了的白森森的左手,看起来怪瘆人的。

    那只手并无其他特别,只是食指上有一串刺青,像是某种奇怪的文字,如同一只一只首尾相连的蝌蚪。我完全看不懂,也不明白这张照片的意义,不过能放进这个包裹里,应该是很重要的。

    我正要将照片小心放回去,侧起来的瞬间,眼镜忽然出声:“咦,你看,后面有字。”

    翻过照片,背面果然有排小字。

    字迹潦草,像是在慌乱之中匆忙写下的。

    “890923,六位数字这是什么意思山子,难不成你家里有个保险柜”眼镜将照片背后的数字读了出来。

    这一串数字我太熟悉不过了,己巳年农历八月二十四,秋分,我的生日,公历用数字表示出来,正是890923。

    为什么我的生日要写在这张照片后面,还是说这张照片刚巧是在我出生的这一天拍下的

    冥冥之中,我忽然觉得我与这只手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打开十二联方锁,毕竟李雪霜只给了我一周的时间。

    我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花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把那本“第九章”残书,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

    将书中的大致要义记在了心中,我拿出那个十二联方锁。

    十二联方锁是最稀疏平常的一种锁,用十二根长方形木条,通过榫卯结构,靠着木条自身的支撑,相互紧密咬合而成,是根据先天八卦:“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相生相衍制成的。

    要解这种锁,其实很简单,相信只要肯花心思,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垂髫少儿都能解开,而我手中这一个十二联方锁却是与众不同,在它的锁心,十二根木条交接处,有一个六角珍珑扣,珍珑扣的每一个角将两根木条牢牢锁死,由寻常解法根本毫无用处。

    好在,我有“第九章”,残书上详细记录了各种精巧机关的原理及解法,十二联方的榫卯结构是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加上了珍珑扣,也易如反掌。

    我仅花了二十分钟,就将锁由内而外彻底解开,一抬头,天已经大亮。

    伸了个懒腰,我才感到肚内空空如也,一打开房门就闻到股霸道浓厚的香味。

    “锁打开了”

    眼镜见我出来,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手筷子上还夹着一块嫩滑的肉片。

    “你做饭真他妈的绝了,好香!”我口水

    流了一地,急忙往桌子上凑,生怕晚了一分钟一盆毛血旺就被眼镜风卷残云的消灭干净了。

    毛血旺是我们本地的家常菜,五个人里有三个人都会做,其汤汁红亮,味道麻辣鲜香,“毛”在我们本地土话里是粗犷,马虎的意思,将生血旺现烫现吃,既方便又能保证血旺鲜嫩不泛生而入味。

    眼镜见状整来两瓶啤酒,我顾不上喝,三两筷尽捡肉下肚。

    “锁开了吗”眼镜闷了口酒,又追着问我。

    “下午去龙王沱,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饿了三天,此时敞开了肚子吃,不一会儿,一脸盆大的毛血旺就见了底。

    “太好了,不管怎样,那女人这么有钱,跟着她总能捞到一点油水。”对于这件事,眼镜兴致极高,只要是和钱沾边儿的,他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热衷,这也许,也是他能赚到钱,而我连饭也吃不起的一部分原因。

    其实我费劲心力,违背母亲的遗言,去看“第九章”残书,去打开十二联方锁,为了赚钱是一方面,另外,我始终记得当李雪霜听到墨家二字后的脸色,我总觉得,她要做的事,和墨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和墨家有关,也就是和我有关,和我的母亲,和我祖祖辈辈有关,无论是否凶险,我都想跟着去看一看。

    “王眼镜,你能不能别和我抢老子三天没吃饭了!”我一筷子夺过眼镜刚夹起的最后一块血旺,塞进自己嘴里。

    当天下午,我带上解开的十二联方锁,临走前想想,还是把“第九章”揣在了上衣内贴身的口袋里,只留下那张莫名其妙的黑白照片放进橱柜夹层中。

    龙王沱码头上只停了一艘机动打鱼船,船身破破烂烂的尽是猩红的铁锈和厚厚的青苔,船舷上站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正是三天前跟着李雪霜那两个男人其中的一个。

    见我们来了,他示意我们进船舱里去,全程只用眼神和手势,一句话也没说。

    “这人多半是个哑巴!”眼镜附在我耳边轻声讲。

    谁知那男人耳力绝佳,一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眼镜一眼。

    吓得眼镜一个激灵,忙点头哈腰的道歉。

    这下看来,他还真是个哑巴,一般人越没有什么,就越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是这一次离得近,又没有李雪霜那个大美女在一旁,我才仔细的观察了这个男人。在他露出来的肌肤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新的旧的伤疤,连右脸颊上也有一处早已痊愈的刀伤,看来这人即便不是身手了得,也是身经百战的。

    船舱里一片昏暗,像是艘废弃很久的渔船,正嘀咕着这李雪霜这么有钱,怎么找这么个地方,跟着刀疤男从铁梯下到底层,眼前豁然明朗。

    “好家伙,真是别有洞天阿!”眼镜跟在我的身后,人还

    吊在铁梯上,已禁不住赞叹到。

    李雪霜坐在船舱中央,身后几排檀木架子上放满了什么瓷器瓶子,青铜鼎,和大大小小各式的匣子。

    我不懂古董也能一眼就看出来,那些都是上了年代的老东西。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李雪霜,今天她竟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将身体的曲线勾勒得玲珑有致,只要是个男人,一看到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咳,那什么,锁已经解开了。”我干咳一声,连说话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也真是没话找话的废话,按照约定,若没打开,我又怎么会来这里。

    李雪霜接过我递过去的十二联方锁,也不细看,略扫一眼,就点头笑了起来,表示很满意,一招手,身后的男人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这里是十万,钱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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