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共和国》第四十七章 庆祝

    晚餐时，城堡大厅里一片欢腾。今天拍卖会的消息已经在城堡里传开了，晚上子爵大人又一次证实了这个消息。

    那便成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宴会的开端。

    乔治总管下午亲自去了一趟多斯镇市场，采购了不少平时很少吃到的食材。厨房热火朝天地忙了一个下午，拉了不少女仆帮忙，现在正在把一件件作品端上来。

    涂抹了香料、蜂蜜和油脂的烤鹌鹑，肚子里还塞着羊肉馅和煮鸡蛋。新鲜的、有大腿那么长的海鱼被剖成两半，用不同的调料分别烤熟，又组装成一条鱼的样子，横放在大木盘里，上面还撒了些来自南方的香料叶。额外多加了牛奶、蜂蜜和鸡蛋的柔软白面包，那本来是城堡里难得一见的贵重食物，今天也像是普通的半黑面包般端到了每个人面前的桌上。整只烤羊的皮烤得焦黄发脆，被工整地切成一块一块，放在主桌上；冒着油光的羊尾巴上撒了胡椒粉和盐，被端到子爵面前。汤也不再是海鱼汤而是牛肉汤，里面不仅有切块的牛肉、卷心菜、洋葱、胡萝卜，还加了柠檬汁和葡萄酒。

    每条长桌上都有两头烤乳猪，主桌上也有一头。猪嘴里塞着烤过的苹果，身边摆满了烤洋葱和烤胡萝卜，被摆成趴伏的样子，焦黄的外皮反射着大厅里的众多烛光。来自南方的葡萄酒和大桶麦酒被搬了出来，放在桌上任人饮用。诺亚有点不放心地站起来看了一圈，直到看到几个孩子的杯子里装满了牛奶，才坐回自己位置上。

    从多斯镇雇来的三个酒馆乐队合成了一个大乐队，演奏着节奏欢快的音乐，但是在喧闹的人群中听不太清楚。侍卫们的笑声闹声是最大的声音来源，但是城堡里的工匠们也紧随其后。女仆们更多地是在小声谈笑，眼神不住地往侍卫们身上溜。茉莉照顾着几个孩子，温妮吃得安静端庄，罗伊正拿着一根鹌鹑腿跟黛西比划着说着什么，旁边的安妮在大口喝着牛奶，放下杯子的时候，上唇上像是有了一圈白胡子。胖厨娘一边吃一边慈祥地笑着，眼神像是看着一群肥猪的小猪倌。厨房小弟混到了侍卫们那边，正在被几个侍卫抓住灌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宴会就变成了舞会。先是穿着链甲的侍卫在旁人的起哄中，邀请红着脸的女仆跳舞，然后很快就有更多人加入进来。乐队也很快改了曲子，节奏感更强了一些，还时不时发出“嘿”“哈”的声音。

    诺亚看见肖恩坐在角落，一边跟旁边的侍卫大声说笑，一边用酒灌下嘴里的食物，似乎没看到不远处正眼巴巴望着他的几个女仆。这个曾经清秀羞涩的侍卫现在已经晒得很黑了，身上的链甲也换成了耐磨的皮衣，上面到处都是划出的白印子。只是在张嘴时，一口整齐的白牙还是闪闪发亮。

    跳舞的人越来越多。木匠挽着一个女仆笨拙地跳着，手上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挥斧子。厨房小弟已经被灌得有点多了，在大厅中央蹦蹦跳跳，手里拿着一根猪腿骨当乐器拨拉着，引来阵阵笑声。铁匠学徒平时看来愣头愣脑，但是跳起舞来倒是非常灵活。乔治主管和胖厨娘跳着舞，让诺亚想起两颗不断碰撞的西红柿。兽栏主管不知道什么时候牵了一只羊进来，正踉跄着围着羊打转。托尼沃德和贝克鲍恩坐在一起勾肩搭背地喝酒，说两句话就喝一大口，笑得活像两个傻子。学士眯着近视眼看着人群笑，一边对付着自己面前的牛肉汤，汤汁从缺了牙的嘴角流下来。

    布鲁斯子爵笑着站起身来，走下主座，以标准的贵族礼仪邀请温妮跳舞。金发小女孩优雅地站起来，把小手放进老子爵的手里。周围的人们让开位置，看着老子爵带着小女孩缓缓旋转，周围的谈笑声都小了下来。诺亚看着自己素来严肃的父亲眼角的笑纹，觉得心里有暖意涌了上来。

    一曲舞罢，老子爵把温妮送回座位，又向安妮伸出一只手。安妮有点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嘴唇上还有一道牛奶印子。老子爵帮她轻轻擦去，让她踩在自己脚上，带着她旋转起来，小声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诺亚看见安妮的眼睛先是睁大了，然后又笑了起来，开始不住地点头。小女孩的动作渐渐不再那么生硬，偶尔会向诺亚这边望过来，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马尾辫在脑后高高扬起。

    把安妮送回座位后，老子爵又和黛西说了两句话。黛西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老子爵把黛西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上，另一只手高高握住她的手。在旋转中的黛西偶尔发出小小的惊呼，但是脸上一直都带着开心的笑容。只是转到诺亚面前的时候，黛西会板起脸，投过来一个明显假装的、示威的眼神。

    现在主桌上已经没剩几个人了。诺亚左右看看，发现只剩了泰勒爵士、芬恩学士和自己。泰勒爵士一边摸着自己黑亮的胡子，一边咧出一个巨大的笑容来，诺亚以前都不知道这位侍卫队长会笑。学士还在眯着眼睛喝汤，正在哆哆嗦嗦把面包撕成小块，放进汤里。

    渐渐地，那些本来分散的暗流开始汇涌到了一起。在那些大声谈笑中，在那些窃窃私语中经常出现的那个名字，开始被越来越大声地提起。加上有些人故意的推波助澜，那个名字开始被越来越整齐地喊了出来。“诺亚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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