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温店长的黑金卡》第七十九章 修女之愿（六）

    诺瓦从未觉得周围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当战火消退，一望无际的晴空重新作为苍穹之顶出现在人们的头顶。

    只有直面过生离死别的人才能明白以前从不在乎的平稳日常才是最宝贵的无价之宝，庆幸着自己与坎迪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这次危险经历，诺瓦不由得放慢脚步，将紧绷的神经放松，欣赏起沿小路新栽培上的几株野花。

    她这次出来，是为了与刚结识不久的哈克修茨做出道别。

    等到军队接管这里的秩序，这里一定不再会出现无意义的惨重伤亡，这时间好事，只是同时也就失去了让哈克修茨继续留在这里的价值，从这几日的接触下来诺瓦能看出这只长相骇人的怪物其实并不邪恶，甚至有些可爱。

    不过它现身的地方必然会出现大量亡者，尽管它与死亡并未存在直观的联系，但这仍会让它被不知真相之人冠以灾星恶兽的污名，造成无可奈何的蒙冤。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遇到它了吧。」

    想到这只与亡魂为伴的守护者将背负这样的孤独直到终末，修女的心情变得惆怅起来，她曾向修坦露过想要帮助它的想法，而得到的回复却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否决，从它坚决的态度中，诺瓦意识到自己作为生者恐怕永远也无法真正触及到掌管死亡的哈克修茨，源于世间制定的法则。

    「希望终有一日，修也能遇到一位愿意接纳它也能被它接纳的存在。」

    无心的戏言经过时间与因缘的淬炼，是否能成为一语预言

    路过无人问津的废弃原野，修女集中起精神力，利用哈克修茨给予自己的能力以跨越生死界限的眼睛重新审视起眼前看似平静的风景。

    经过修的帮助与自己的训练，如今她已经可以熟练做到控制这份能力，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做到屏蔽掉亡者们的存在，而在需要时也可以消耗精神力来强化视野将它们显现，再也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困扰。

    「小孩子......」

    在一处未清理的废墟旁，诺瓦看到了一个徘徊在原地的幼童亡灵。

    「怎么了小弟弟，为什么要一个人坐在这里」

    把同情与悲伤留在心底，努力露出一副友好的微笑，修女弯下腰来向它伸出了手。

    以泪洗面的稚嫩面容转了过来，哭得红肿的双眼令人心痛，想必他在生前一定经历了很悲伤的事。

    哈克修茨曾说过，普通人的灵魂在离开**后都会经历『净化』，记忆会有不同程度上的缺失，并且丧失部分对自我的认知，像这样年龄尚浅的孩子，很可能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这座房子......很讨厌。」

    一边抽泣着，他一边指向了那座废墟。

    「斯诺......呜......离不开这里，斯诺......不想哭....但是......」

    为什么，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仍会泪流不止呢。

    「斯诺小弟弟，姐姐带你离开这里吧。」

    诺瓦不忍心把这样可怜的小家伙一个人丢在这里，她不能帮它得到安息，那么只好带他去找修，修一定会有办法的。

    「呜.......」

    揉了揉眼睛，男孩的幻影抬起头望向用身体遮盖住阳光的修女，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被那无害的笑容的打动，乖乖伸出了手。

    接着，两只大小不同的手掌从彼此中间穿了过去。

    「......」

    看上去近在咫尺，可实际上已然阴阳两隔，就像两条紧贴的平行线，永远不会出现交点。

    「没、没关系，跟着姐姐走，好吗」

    担心让这孩子察觉到更多的异样，诺瓦急忙安排出新的下一步，在得到这个小家伙的同意后，她开始尽自己所能地为这个灵魂的救赎负起责任。

    如果站在外人的角度观察修女的这番行动，她的确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今天是难得一见的明朗好天气，令人烦躁生厌的雾气纷纷消散在温暖的阳光中，没有大自然的庇佑在这样的情况下，哈克修茨会出现在哪里呢

    「你是......修」

    盯着面前这具大小跟猫头鹰差不多的鸟兽枯骨，诺瓦不确定地询问道，她早有预料到修会采取措施来隐藏它巨大的身形，只是这个形象......

    「别怕，是我。」

    还是熟悉的声音，而且周围聚集着如此之多的灵魂，确实是修呢。

    「修，这个孩子......」

    把一直躲在她身后的让出来，被周围的许多双眼睛注视着，小幽灵更加害怕起来。

    「哦交给我吧。」

    伸出只剩下白骨的骨翅，修在那孩子的额头上轻触了一下。

    十分神奇地，刚刚还在畏畏缩缩的小幽灵表情平复了下来，就像开心玩闹了一天的小孩子一样，慵懒地走到修的身边，靠着它的翅膀睡了过去。

    「愿他的灵魂可以得到安息。」

    「我会让他的灵魂得到安息。」

    一人一鸟相视而笑，这份默契理所理当。

    「修，我这次来是想─────」

    「我知道，你已经要走了吧，诺瓦。」

    就算它再怎么不会察言观色，这点现状它还是能意识到的。

    「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我们还能再见吗」

    「......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再相见。」

    无情的恶言是它最诚心的祝福，它无法触及到的地方，一定是对生者最好的定所。

    「是吗。」

    二人都知道自己必须做出诀别，可他们又不是擅于为一段关系划上句号的存在，不知如何组织措辞，只好将后背托付给对方，她们默默坐在一起享受着彼此的平静。

    而这段最后的祥和时光，却也被接下来突入进来的细碎噪音打扰。

    受到哈克修茨的吸引，从远处又慢慢踱步走来几名亡灵，从它们身前的打扮上来看，诺瓦认出他们正是敌人的士兵。

    维持着生前的狰狞面容，它们恶狠狠的表情化作一根尖刺深深刺在修女的心中。

    「不用担心，他们只是陷入仇恨旋涡，却忘记自己为何要如此愤怒怨恨的亡者，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正当修打算如法炮制消去他们残存在魂魄中的怨念，听到他们喃喃自语的诺瓦怔了一下，紧接着急忙打断了修。

    「等等，不要，修！」

    对诺瓦如此激烈的反应修很不解，但还是暂且停下了自己的能力，任由她进一步接近这几位亡灵。

    此刻诺瓦是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在幻听，可当她凑近身体去窃听这些亡灵的私语，从中泄露出的秘密却让她真正地不寒而栗起来。

    「诺瓦，诺瓦，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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