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第2章 第二章学道归来

    华青离开公墓,跌跌撞撞向灯光明亮处走去。

    他很懊恼,下车以后,师父带他走的都是山路,来到这里天快断黑。师父说歇一会。他困得很,坐在石头上打了个顿,睁开眼师父就不见了。

    四周静悄悄的,夜色苍白,空气透明,到处都是一排排的墓碑,一个行人也没有。头顶上银河缓慢地移动,南边的天空火红火红的。他爬起来朝南望去,朦胧的月色下有座城市,正灯火璀璨,灯光把天空烧得通红。

    师父是不是到那里去了他下山向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忽然遭遇一束强光,炫得眼睛睁不开。他没理,仍是急急忙忙朝前走,希望能找到师父,快点到家。

    四十年了,离家这么久,他实在太想念家了!

    他家住桃花冲,宅子面对凤凰山。传说这山以前叫龙山,山上有龙蛇,后来飞来个凤凰,把山上的龙蛇吃掉了,吃饱了站在山巅啼叫,叫声像吹奏的仙乐。五百年后天降大火,把它漂亮的羽毛烧光了。烈火中,它痛得撕心裂肺,但一声不吭,烧光羽毛之后身子一抖不见了。刹那间山顶上出现一只金凤凰,它展开双翅拍了拍,抖落几根羽毛,朝天空飞走了,掉在山上的羽毛变成金脉。人们怀念凤凰,将龙山改称凤凰山。

    凤凰山下的桃花冲人,祖祖辈辈喜欢种桃树。春暖花开时,桃花盛开,走进桃林,花浪一起一伏,落英缤纷,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桃花冲东面是馒头山和桃花山,中间是肥沃的稻田,田塅中间是官道和村街。村街在前冲,是大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大队部、供销社、民办小学、合作医疗都在这里。

    他住在馒头山前的龙家大屋。

    此屋是假洋鬼子祖上建的,有百余间房。父母开药店,抗战胜利后先后离世,由假洋鬼子兄弟继承。假洋鬼子叫龙兴华,曾留学日本,当过民国县政府秘书室主任,解放前夕带着妻子逃到香港去了。这栋大屋只剩下假洋鬼子的弟弟龙尚德一家。土改时,龙家划为工商业兼地主,土改工作队把龙尚德一家赶到桃花山下的桃花庵住,将大屋分给贫下中农。据龙尚德的家人说大屋会闹鬼,贫下中农谁都不想要。工作队长做贫农猎狗的工作,说你子女这样多,我可以将龙家大屋的房分四分之一给你,以后儿孙讨老婆都不用盖房了。猎狗听说分四分之一的房,便答应了。华青的祖父是安徽凤阳人,清末逃荒来的,父亲华正阳解放前被抓壮丁,逃跑时乱枪打死,孤儿寡母住的是破屋,1958年山洪暴发,房屋倒塌,龙家大屋还有空房,生产队便安排他母子去和猎狗做邻居。华青母子去后,陆续又来了邱八妹等几家,龙

    家大屋成了“联合国”总部。

    华青来到陵园旁边公路上,这里地势高,可以看到远处的城区。城区高楼林立,霓红灯照得大楼通体发亮,探照灯在夜空晃来晃去,立交桥如腾飞的巨龙闪着金光,上面的汽车川流不息。

    他快步向市区走去。来到一个叫“环城北路”的地方。房屋高低参差不齐,高的三十多层,矮的五层。街道两旁分别是超市、银行、宾馆、美发厅、按摩店、网吧、歌舞厅、职业介绍所、酒家、花店、茶庄、洗脚屋、桑拿馆等,画着红唇、穿着超短裙的小姐招徕着顾客。商铺内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光令人眼花缭乱,平面的立体的各种图形叫人目不暇接。

    街道上汽车来往不绝,公交车身刷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标语。两旁树荫下停着很多小汽车,大众、丰田、奥迪、现代、福特、本田、红旗、雪佛莱、奔驰、宝马、保时捷等,什么品牌都有。

    县里原来只有帆布吉普,这样漂亮舒适的小卧车一辆都没有。汽车吸引着华青的眼球,他向小汽车走去。来到一辆黑色保时捷前,忍不住伸手抚摸它的屁股,感觉真好,滑滑的,细嫩细嫩的,和燕琪的皮肤一样,心里羡慕死了,能坐一回这样的车,死了也值!【 &最快更新】

    他正摸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人追出来,他一米六五的个子,方脸盘,脸上布满血筋,浓眉下那双眼睛老猫一样机警。那人对他吼:干什么!干什么!去去去,疯子!

    你才是疯子!华青嘟哝一声,离开汽车,走到街道中间。

    刚走几步,人行道上一个一身泼辣劲臂戴红袖章的大婶吹着哨子追过来。此人是值勤的大嘴,大嘴对他说:喂!你这人懂不懂交通规则不怕汽车撞死

    华青想,撞什么撞,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路这么宽,汽车走得我走不得

    大嘴追到他跟前想训几句,望了他一眼,嘟囔道:哦,原来是个疯子,我说哩!说毕拉他上了人行道。

    大嘴讲的是锦源方言。听到乡音,华青感到无比亲切,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嘴说:锦源市。

    华青记忆中只有锦源县,他的家乡在县城的郊区。他问:锦源县隔这里远吗

    大嘴的眼睛瞪得田螺一般大:疯子,你是不是从天外回来的锦源县早己转市都不晓得,真是笑死人!

    华青非常激动,想不到这里就是他的故乡!他傻愣愣地望着四处。

    锦源是个农业县,县志说它“七山二水半分田,半分道路和庄园”。县城俗称有三山九岭十八巷,高低不平,清一色的对面小街,街铺麻石,宽不过丈许,最高的房屋

    不过三层。而眼前的这座城看去像中等城市,市区比十个老县城还大,怎么可能是锦源县正要请教大嘴,大嘴已经离开了他,到前面维持交通秩序去了。

    他在人行道上踯躅了一会,腿有些发软。前面不远处有个公交车停靠站,那里有坐的地方。他来到候车亭,亭内有一条两米长二十公分宽的水磨石面的石凳。他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候车的人,有的提着塑料袋,有的拿着绳索,有的扛着包,穿着虽不错,但看得出都是些社会底层人。他们彼此发着牢骚,发泄对社会的不满。

    华青记得家乡人聊天从不涉及政治,多是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谁家母猪一胎生了多少只猪崽,谁家的媳妇骂公公是扒灰佬。这些候车的人不但爱发牢骚,而且事事都针对政府,好像不说怪话就会死。过去政府是极要面子的,即便当年饥荒饿死了不少人都不对外报道,元旦社论总结过去的一年时,总是说“形势大好,不是小好,而且越来越好”!如此“揭短”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华青在候车亭坐了一会,一个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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