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阮清渊突地起身,他将明在抱进自己的怀里,手上的力道很轻,生怕伤了明在,可是他又箍得很牢,生怕这人转瞬又如烟飘散。
门外,有些喧嚣的人声。
阮清渊却恍似未闻,他只抱着明在的身子,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焐热明在的身体,他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明在蓬草般的乱发,然后将脑袋埋进明在的颈项。
他的手将明在狠狠地按向自己,身体相贴之时,泪水,滚烫,打在明在的脖子上,万般隐忍万般克制,却又肆意张狂。
“我们回家。”阮清渊的泪水沾湿了明在的脖子,他像个孩子似的低低地呜咽出声,他侧头去亲吻明在的下颚,又吻了吻明在的唇,将无从诉说的情感,连带着两行热泪,缠绵着一道度进明在的嘴巴里。
“我们回家。”阮清渊复道,然后打横抱起明在,目光又转向地上的魏和清。
魏和清睡得很沉,精致的一张脸,长长的睫毛下却有着一圈青紫,想来这些天也受累了。
不——是这些年都受累了。
阮清渊暗了暗眼眸,然后走过去俯身将他柔声叫醒。
“到爹的背上来睡。”
被叫醒的魏和清还有些迷糊,晕晕然不知所以,然而在听见阮清渊自称的一声“爹”以后,又立马恢复清醒,他仰头,父子两个都红着眼,目光对视的时候,都能清楚瞧见对方眼底的哀伤。
魏和清的目光又转到阮清渊的怀里,看见阮明在时鼻尖又是微微一酸,然后眨了眨眼睛,乖巧又惹人怜惜地应了声好。
他稍有些费力地攀上阮清渊的后背,阮清渊又收紧了手臂,这才迈步出了内室。
内室门口,朱颢澜、音音和院首都在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阮清渊,而门外,却没有了动静。
阮清渊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便准备离开,然后便听朱颢澜不咸不淡地出声道:“皇上来了。”
不过被阮清渊的阵法困在了外面。
阮清渊的视线陡然射向朱颢澜,犀利无比,可嘴角却绽出了一丝冷笑,这冷笑之中,朱颢澜感受到了杀意。
这杀意转瞬即逝,朱颢澜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再去瞧阮清渊的时候,男人却已经微微转头,对着趴在自己肩上的魏和清说了句:“别怕。”
然后便解了阵法,开了门,目光迎上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魏子来。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魏子来,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形容枯槁,面色难看,在看见阮清渊出来的时候,他竟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而阮清渊已经缓步行至他的面前。
于是,魏子来清晰地看见了阮清渊怀里的阮明在,那女孩病态得很,比这屋檐上的雪还要脆弱几分,他的眼眸似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半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穿得单薄,想来是刚刚睡醒便匆匆过来了,那伟岸的身形此时竟显得有些凄凉,也没有了之前针锋相对的样子,甚至还带着几分懊恼,阮清渊不知这种情绪怎么会在魏子来身上显现。
不过,现在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你现在满意了”
阮清渊眉眼未动,他的脸像是一汪死水,平静如镜,可是魏子来知晓,这张脸下正酝酿着旋涡和风暴,而那不一定是他承受得起的。
“对不起……朕才知道……朕是被幽冥……”
魏子来垂着头,神色更加懊恼,他看了看自己又去看阮明在,语气有些急切和慌乱,他似乎是想同阮清渊解释什么,可是却被阮清渊不耐烦地打断。
他的声音一贯冷漠:“你和幽冥,还有所有伤了她的人,你们——都得陪葬,你们逃不掉。”
“阮清渊……”魏子来急急开口,而阮清渊却径自擦过他的肩膀,笔直地往前面走去。
擦肩之时,阮清渊低沉又颓废的声音在魏子来耳边炸响:“我也是,我们都是。”
所有负了阮明在伤了阮明在的,他都要一一地讨回来,在此之后,便是他自己,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魏子来身体一颤,一边的巴柯连忙扶稳,见魏子来还有要追上去的意思,他慌忙道:“皇上!太医还在养心殿等着!”
魏子来于不久之前醒过来,醒来以后便跟变了个人似的,恍恍惚惚木木愣愣,如同被鬼附身一般僵硬,听到有人报阮清渊闯了慕明宫,阮明在已经离世,他竟一下子刷白了脸色,如被天雷劈中,半天没法儿言语,再然后便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到这里。
整个人还跟浮在半空之中似的,虚虚实实。
作为属下,巴柯自然不愿魏子来这时候与阮清渊起什么争执,恰巧这时候朱颢澜也近前了,他行了个礼,喊了声“皇上”,才稍稍拉回魏子来的思绪。
魏子来凝着朱颢澜看了一会儿,然后颤着声音问:“她……她……真的死了”
朱颢澜抿了抿唇,终在北风中轻轻地应了一声。
“皇上!”
那么大个男人,在听见这一声应后,竟直接往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路上,魏和清已经没有了多少睡意,他乖巧地伏在阮清渊的肩头,尽管阮清渊行得快,然而还是很稳,他低头甚至还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阮明在的容颜。
“爹……”魏和清低声开口,却没有听见阮清渊的应声,小家伙垂下脑袋,神情有些寂寥。
他知道,爹还不怎么在意他的存在……
“爹,清儿和娘都很想你。”他紧紧地抱着阮清渊的脖子,阮清渊没有手托住他,他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这样的感觉,又使得他害怕自己随时会被阮清渊丢下。
阮清渊闻言,一直僵硬的后背再度僵了僵,他稍稍慢下步子,长睫罩住眼底的痛苦:“你说你叫什么”
听见阮清渊愿意同他讲话,魏和清立马提了点精神,他垂头看着明在,又歪歪脑袋看着阮清渊,嗫嚅着道:“我叫阮和清,这是娘取的名字,娘说这是阮明在和阮清渊的意思。”
阮清渊的脚步彻底地停下来,他心口一阵撕裂的疼,仿佛有一张大网将他牢牢困住,他挣扎不出,只能放任那张大网夺取掉他所有的气息和力气。
加之肩膀上小小的重量,无边的苦涩再度蔓延开来。
他的小姑娘,在极端的环境里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还将这个孩子教育得如此好,不管他在不在她的身边,不管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她都在用自己的全部来爱着他。
只是他辜负了她,他让她凉透了心,他如何对得起她
——他现在真想,万般不顾,就这么随她离开。
“爹。”阮和清有些怯弱的声音将阮清渊的理智拉回了一点,阮清渊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明显能够感觉到背上男孩子的些微喜悦。
“爹,我们回家吧。”
一路奔波,一路沉默,再度踏进阮城的时候,心底只生出几分怆然。
听说,阮城已经由幽冥和魏子来掌管了,可是当阮清渊抱着阮明在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宋止息却挥手撤去了所有的守卫。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阮城的雪下得要比其他地方大一些,阮清渊踏进梅花苑的时候,只看见大雪压枝,梅开正好。
“清儿,我们到了。”
他哑着嗓子,微微屈下身子方便阮和清下来,后背有些酸麻,手臂更麻,阮清渊却顾不上,他依然稳稳当当地抱着明在,踏进了梅花苑。
意外地,梅花苑很干净。
从外面院子的青石小路,到房间里面的桌椅床灯,样样不染纤尘,就仿佛从来没有人离开过一样。
阮清渊沉默地将阮明在轻轻放到床上,她脸上的白绸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走了,现在那张脸便不加掩饰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两处深陷的窟窿,远山眉弯弯,瘦削的脸苍白干涩,像秋天的一片枯叶,是衰老和逝去的讯号。
痛,太痛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之间最后会变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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