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锦》第202章 再寒不过父子情

    若不是他白日里去找程振宇时,意外听见程振宇与程良尧的对话,他可能永远无法知晓,自己当年丢失了的那个儿子,如今就在北渊宗,而且还被人当成传言中的韩王后人。起先,他还是有点怀疑的,可到了这里之后,看见昀泽的长相后,他便清楚了,肯定了。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程良尧只看了一眼,就能猜到眼前这个孩子与自己的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了,旁的人也许早已忘记了昀泽那位有着胡人血统的生母,可程良弼记得,而程良尧在认人方面,一贯是远胜于他这位哥哥的。程良弼的声音有些发涩,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眸光浮动:“当年……”

    “不要跟我提当年。”昀泽冷声喝止了程良弼,“当年什么你想说什么”他猛地转身过来,盯着程良弼道:“说你愧疚,还是说你觉得这么多年亏欠了我,但你最亏欠的,是我母亲。”

    昀泽冷冷看着程良弼,道:“我那时虽然小,可不意味着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

    “我记得我母亲如何被人害死,我又如何上了你那两个亲生儿子的当,被人……”昀泽猛地收住话头,双唇紧紧抿着,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他别开头去,不再与程良弼对视。

    那件事除了当初从奴隶贩子手里买下他的顾灵芷知道外,连景朗也不过是知道一点眉目而已。这么些年,他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过那些事,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在北渊宗开启了新的人生,日日练剑,那些往事也就在一招一式中,渐渐被遗忘了。有时他甚至觉得,只要他不去想,那些事情就不会来找上他,就好像……

    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昀泽冷冷瞥了对面的人一眼。可眼前人的出现,却给了他响亮的一个耳光,告诉他那些他以为的“忘记”,不过是自我安慰,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伤疤即便好了,也终是留下了疤痕,清楚地昭示着曾经受过的伤,扛过的痛。“我……”程良弼有些语塞。对着这个孩子,他的情绪是复杂的,除了亏欠与愧疚,他更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眼下在这偏僻幽冷的山崖,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很清楚,如今他说什么都是多余,而且无力的。他无法改变什么事情,甚至不能给予昀泽什么补偿。

    尴尬的沉默,再次在两人中间蔓延。

    伴着清脆的“啪”地一声,昀泽背对的那扇茅屋的窗户被什么东西齐刷刷切开,昀泽握紧了手中剑的同时,程良弼几乎下意识一般往他身前一挡。一股巨大的力道随着那一切横扫如屋内,震得程良弼往后退了一步。幸好昀泽反应快,及时将程良弼的身子拉得斜斜一倾,顺势削弱了一些力量,但两人仍旧不免被那力道震得往后一摔。

    两人跌落在地上时,一道身影跃入。昀泽被程良弼压住,出剑的势头才慢了一点,那人手中的大刀已经劈至他们身前。

    眼见刀上寒芒逼至,程良弼猛地闭上眼,将昀泽牢牢护在身后。

    屋内烛火熄灭,持刀人魁梧的身影遮蔽了窗外透进来最后一点月光。四周空气忽地一凝,一片寂静中,唯有刀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一柄长剑,深深没入那持刀人的后背。

    “噗呲”一声,顾灵芷拔出插在那人后背的剑身,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转头重新点亮了屋内的烛火。那盈盈的烛火,映照着两张颇有些相似的面容。顾灵芷的眸光变得复杂,但在昀泽扶着程良弼从地上站起来后,她眼底那点复杂的神色褪去,又变回了往日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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