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信仰》第二百五十章 三大案（八）：戴笠的决断

    重庆曾家岩，军统总部。中午一点半。

    大上海的军统三巨头会议刚刚结束后不到两个小时，黄木仁手下的军统上海区的绝密电台，就向重庆军统总部发出了绝密电报，滴滴答答的无线电波，将最终决定，未来的作战行动，究竟会选择陈忠恕和侯东来的哪一个人制定的方案。

    这次电报，十分重要，所以使用了紧急一次性联络密码，再加上电报的文字很多，从翻译成电码，到拍发出去，时间竟然长达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租界的英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他们的电讯侦测车驾驶员，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发报地点的，上海区的发报员，此时基本上已经处于“裸奔’的状态了。

    不过黄木仁有恃无恐，英国.美国.法国，对于中国的抗战充满了同情，提供了很多秘密的援助，举个例子，就连此时他手下现在发报所使用的这部大功率电台，也是从美国人那里买来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整个世界的人心向背，从这个战争当中的小小细节之中，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军统总部收到电报的第一时间，就紧急翻译成文字，毛主任在译电机旁匆匆看了电文，亲自监督译电员销毁了这一套绝密密码本，为了保险，他甚至亲手将记录文稿的整本专用稿纸都点燃了----特工这一行有很多能手，也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土办法，比如记录这份绝密电报内容的稿纸，如果落入有心人手中的话，他们就会有很多种方法，可以从稿纸上面的写字痕迹，还原出部分，甚至所有的电文，如果那样，上海的军统三巨头，还有他们所精心策划的行动方案，可就都要去见鬼子了。

    毛主任拿着电文，心急火燎的赶到了局长办公室，戴笠正在办公室里面吃饭，经过保镖的通报，方才允许毛主任进入，规矩就是规矩，除了委员长，任何人到了这里，也得经过通报。

    一进门，毛主任根本没有像往常一样立正，立刻就说道:“局长，上海紧急电报。”

    戴笠微笑，看着毛主任，笑道:“老毛，你这个人好让人讨厌，你自己不吃饭，也不让我吃饭吗！”

    戴笠嘴上开着玩笑，却伸手接过了毛主任递过来的电报，他明白，如果不是电报的内容特别重要的话，毛主任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的，他一向很懂规矩，但他却打破了规矩，那就说明，上海来的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

    戴笠看着电报，忽然，他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悠然笑道:“侯东来和陈忠恕这两个狠角色凑到了一块儿，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提出的方案，一个比一个狠毒，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老毛，你的看法呢！”

    “局长，我看了电报，反复斟酌之下，还是觉得，陈忠恕的方案简单有效，虽

    然手段有些残暴，难免伤及无辜民众，但是极为实用。而且，我们潜伏在南京城的人员，将所需要的炸药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陈忠恕手下的敢死队员，携带合法证件，赤手空拳的进入南京城就可以了，根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于实施攻击，也不会有任何的纰漏，因为连日本人也绝对想不到，毕竟，当天会场外围的人群都是我们中国人，他们一定认为，我们军统，绝对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毛主任侃侃而谈，继续说道:“而我也看了侯东来的方案，说实话，他的计划实施的难度太大，需要协调的方面太多，这简直是一场小型战役了，需要调动军统在上海和苏州几乎所有的力量投入战斗，还要调动忠义救**，甚至**的力量，如此复杂的作战行动，仅仅协调工作，就是一个巨大的难题，而且要保证战斗的成功，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风险太高，不值得如此冒险。”

    “老毛，这是你难得的不同意侯东来的看法。”戴笠微笑，忽然又拿起了筷子，津津有味的吃起饭来，毛主任明白，戴笠虽然在吃饭，但是他的大脑，仍然在飞速的运转着。

    作为位高权重的特工之王，戴笠的午餐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除了专用的小厨房之外，他的午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奢华:一盘清蒸鲈鱼和几样浙江风味的小菜，戴笠平时并不喝酒，一贯保持着冷静的心态，即便是玩女人，也不能影响他的工作。

    戴笠的饭量并不大，但吃饭却很专注，严守着古代圣人“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可是今天戴笠却破例了，他居然一边吃饭，一边再次翻看起了这份很长的电报。

    这还是毛主任第一次看见戴笠边吃饭边看文件，可以想象，这份电报，已经引起了戴笠的高度重视，现在的问题是，他究竟会同意哪一种方案呢

    不知不觉之间，戴笠已经吃完了饭，却并没有叫自己的警卫进来收拾餐具，而是用一条毛巾擦了擦嘴，看着毛主任，便笑道:“陈忠恕的方案，的确简单实用，简单实用到，可以不动脑子，不顾后果；他的方案，已经坏了我们军统的两条铁律，居然还有脸发电报给我，奢望我会同意他的荒唐想法，也真是可笑！！”

    毛主任闻言，无比诧异的看着戴笠道:“局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卑职不大明白！”

    戴笠微笑道:“你呀你，关键时刻犯糊涂！！你也不想想，我们自己的特工，站在中国群众的人群中间，引爆了身上的炸药，炸死几百上千个中国群众，这是一种什么行为！你要知道，这可是南京大屠杀以后，日本人都不敢在南京做的事儿，我们的人却替他们做，而且还要当着全世界记者的面来做，多光荣的事情呀！！中华民国的脸，还要不要

    了！”

    戴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在强迫着自己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勉强喝了两口，然后用力将茶杯拍在了桌子上！！

    毛主任非常熟悉戴笠的一举一动，他惊恐的发现，戴笠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看来陈忠恕这个没脑子的赳赳武夫，又出了一个馊主意！！

    戴笠看着毛主任，又说道:“一年多之前的长沙文夕大火，张治中的手下没有脑子，胡乱防火，烧死了无辜百姓三万多人，千年古城长沙也毁于一旦，这件往事历历在目，怎么陈忠恕就没有脑子吗！委员长亲自到长沙视察安抚民心，枪毙了三个当事者，其中一个，还是委员长多年的心腹爱将，我们复兴社的前任秘书长，这个他妈的陈忠恕也真是用心良苦，他是一定要让我戴笠，做这他妈的第四个人呀！！”

    毛主任大惊道:“戴局长，你何出此言！我敢保证，陈忠恕虽然脑子蠢了些，但绝对没有算计你的心思，他可是你一手提拔的左膀右臂，怎么会出此下策，陷害你呢！再说，这件事情如果引得老头子雷霆震怒，第一个为此负责被军法从事的，便是他陈忠恕，他又如何会做这样赔本的买卖呢！”

    陈忠恕和毛主任的私交很是不错，关键时刻，毛主任义无返顾的站出来，为自己的老朋友说好话，他担心心狠手毒的戴笠，会对陈忠恕痛下杀手---就像上次周理君的下场那样，戴笠心里面没有私人感情，这是军统很多人的共识。

    “老毛，你不要吓成这个样子！！我看，陈忠恕的确只是愚蠢而已，想陷害我戴笠，他没有这个贼心，更没有这个贼胆。”戴笠冷笑道:“现在老头子正在向世界各国广泛的争取外援，这个时候，如果让整个世界看到，我们如此屠杀自己的民众，哪怕是敌占区民众的‘壮举’，试问哪个国家会同情我们哪个国家会继续支援我们他陈忠恕也不想想，这种绝命攻击的自杀式打法，都必须建立在弟兄们绝对自愿的基础上，而且必须是在我方处于绝境的时候才能使用。你，我，陈忠恕，我们都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你想想，我们的教官，哪怕是疯狂的苏联老毛子教官，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自杀式攻击，是能够强迫手下去担当的吗！”

    毛主任连连点头，他这才意识到，陈忠恕的方案，不但疯狂残暴，而且会严重的伤害士气，真正的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从某种角度讲，战争，打的就是士气，而士气当中最关键的地方，是要让士兵们觉得，自己将会赢得战争，而且能够活下来，而不是必死无疑，毫无希望。

    换句话说，陈忠恕的错误就在于，他在本来不需要拼命的时候，却让手下毫无意义的去死，这显然是犯了兵法大忌的，他的愚蠢至极的方

    案，在戴笠这样的“特工行动大师”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如果按照陈忠恕这样组织的话，这些弟兄就是有去无回了，而更糟糕的的是，他这场行动如果成功的话，就会被各地的军统长官纷纷模仿，强迫弟兄们白白牺牲自己的生命。可是我们的军统人员，却都是些见多识广的人物，那些不愿意参加行动白白送死的人，就会被迫向日本和七十六号投降。”戴笠叹了口气，道:“这方面，我们军统的教训已经很是不少，还有，中统方面上一次刺杀七十六号丁某人的时候，那个行动老手陶文明，不就是觉得上司分配任务不公，自己有去无回，所以主动去找丁某人投降的吗被狡猾的丁某人来了个顺手牵羊，那个中统的‘希望之星’陈公子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没弄清楚的。”

    毛主任连连点头道:“局长说的很对，陈忠恕的方案的确很不成熟，欠缺考虑，我这就起草电报，狠狠痛骂他！！”

    他倒是见风转舵，来的这个机灵，这个毛主任，身上怕是装着几百根转轴呢吧！

    “不，你在电报里，不但不要痛骂陈忠恕，反而要表扬他。”戴笠再次打乱了毛主任的逻辑思路，再一次反其道而行之，这也许，便是做长官的“权谋之术”了。

    “表扬他表扬他什么！”毛主任摸不清戴笠的底牌，微笑着问道。

    “对，表扬他！”戴笠笑道:“陈忠恕的方案的确很愚蠢，但却能够体现他的忠心；而且上海的特工行动，今后还要仰仗于他，我不能打消他的斗志，你在电报里，就表扬他‘为国忘身’‘敢于决死’，但也要委婉的说明，不是我戴笠不同意他的看法，而是委员长拒绝批准这样的行动方案，说是怕引起国际友人的误会；所以我们决定，‘退而求其次’，采用侯东来的行动方案，这一点，并不是信不过陈忠恕，希望他能够理解。”

    毛主任道:“毛局长，请恕卑职直言:你同意侯东来的方案，可是他的这个方案，执行起来难度太大，也很可能，为此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毕竟，铁路线是敌人的重点防御之地，我们即便能够偷袭得手，想要顺利将队伍撤出来，怕是很难不付出些代价的，您也知道，日本人的战术素质，是很不错的。”

    “正因为难度大，所以才有成功的可能！！”戴笠看了毛主任一眼，坚定的说道:“孙子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正因为铁路线是敌人的重点防御地段，所以敌人绝对想不到我们这样奇特的袭击方式，他认为铁路线是他们的重兵防守之体，他认为所谓的豪华列车，都非常坚固，我们不敢动手，他们认为我们搞不到那么多的tnt炸药，所以恰恰是，敌人对铁路的防守会不可避免

    的出现漏洞！！这就叫做百密一疏！！”

    戴笠讲到这里，兴奋的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步，边走边说道:“老毛，请你好好想一想，敌人有好几辆贵宾列车，上面载满了日本和汉奸的头面人物，我们只要成功的袭击了其中任何一辆，就会给敌人以重大打击，在国际上造成极其巨大的轰动效应，让世界都知道，我们一直在战斗，我们有能力给敌人的头面人物以致命的准确的打击！！相比之下，我们只要付出一定的精力，调动一定的资源，付出一些代价，这都不是问题，我只要那一辆列车，别的一切，在所不惜！！”

    毛主任连连点头，听着戴笠慷慨激昂的分析，不得不说，他再一次被自己的长官的睿智所折服了，关键时刻，作为特工系统的最高统帅，戴笠勇敢而睿智的担负起了这个责任，下定了战略决心。

    “这样，老毛，你发出电报，就任命陈忠恕担任整个行动的总指挥，我不用他的方案，但是我用他这个人，所以，他不但不会灰心失望，反而会更加尽心竭力，来报答我的知遇之恩的。”戴笠下定了决心，开始调兵遣将了，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让黄木仁配合他，给陈忠恕打好下手。我以军统局长的名义，正式授予陈忠恕上校，指挥整个上海区所有各站，各行动队，苏州站，南京区，忠义救**游击队所有军统武装人员的权力，他可以先斩后奏，对任何部下直接执行战场军法纪律！！”

    “可是局长，我判断，这场行动规模巨大，远非侯东来所说的，只需要两千人的规模。换句话说，我们这一次行动，必须得到**游击队的配合了。”毛主任不无担心的说道:“否则，没有足够的打援力量，我们的行动部队，都得被日本增援力量扣在包围圈里面，统统吃掉。而陈忠恕确实做不了**的主，他不可能协调**来参加行动的。”

    “他做不到，不代表我们做不到呀！！”戴笠大笑道:“你让秘书科，给我准备一些实用的礼物，比如美国香烟，外国糖果之类的东西；再亲自给委员长侍从室第一组组长打个专线绝密电话，通知他这件事情的大概情形，注意，人名地点都不要泄露，让他下午到我这里来，和我一块出一次门；我们要去一下八路军办事处，让他们给延安发电报，协调上海附近的**游击队，参与我们这次行动，时间很紧，今天下午就必须得到落实。我想，这些**，即便对我戴某人如何反感，但为了抗战大局，我又是亲自登门求助，他们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局长，我知道你决心已下，自然不敢打扰你的战场决定，但有一件事情我还是不明白，我们的机密行动，最讲究的便是极度保密，”毛主任道:“这

    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提前告知委员长侍从室呢万一从他们那里泄露了消息出去，导致整个行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