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无痕》第一篇 河上九原(第二段)

    唐佣切下一块羊肉,不顾滚烫的油珠,便塞进了嘴中,吐着一股股热气,几经周折,终于还是咽了下去,惹得旁边的两位女孩子忍俊不禁。唐佣也笑了,他是真的会心的笑,他太需要这样的感觉了。他轻轻的说道:“明日,进九原时,不必太过招摇,也不用畏畏缩缩,咱们就找一间四通八达的客栈住下,我想,漠北在九原一定有许多线人,他们一定能发现公主的踪迹,公主就大大方方的去,给他们一个惊喜。此刻他们东侧的军队必已开进大鲜卑山,我们就在九原住上几天,然后直奔贺兰山,将他们的另一部分军队调至贺兰山,此间相隔数千里,漠北王庭纵然有查,必然也力不从心。”

    每个城池中都有一些并不想住下来的人,他们却时常掌握着别人的命运,店家便是这样的人,她大约是江左、扬州或是寿春人,她不太爱说话,姿态格外洒脱,但她一定是南方人,她的一双眼睛分明是见过大江大湖,那一汪清澈的水中所装着的故事,足以溺亡无数的过客,一个南方的女人,湿濡的女人,竟然在荒蛮的九原开了一家种满小花的客栈,她一定是个奇怪的女人,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有故事的女人一定不好惹,她一定是这样的人。客栈在九原城的最深处,四面的老巷都通着豪门宦家的大宅院,就像四面的深宅共有的一间绿色的花园,花,小花,从院子堆到窗户,从窗户堆到房梁,从房梁堆到屋顶,从屋顶堆到了云上,这么美的客栈,住的人却不多,此处远离高雅的青楼和廉价的妓院,此处甚至没有一间飘香的酒家,也没有太多的匪人亡命天涯,没有彻夜哭泣的女子,也没有江南细嫩的清茶。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闲,显然,九原城中,闲的人并不太多。店家在园子中浇着各种尚未完全绽放的小花,像年轻的母亲在教导幼稚的女儿,她不敢说出自己的故事,她也不敢说出自己的伤心。她三十多岁,一身青衣,白色的布鞋,她的头发一定认真梳理过,她的簪子一定很名贵,她很美,到了这个年纪,却还有二十余岁的韵味,细细的眉毛,像雨后的小溪,眼睛如同月下的湖水,鼻梁不高,像雪后的小丘,像睡意朦胧的小猫,浅浅的唇,微微有些圆润的下巴,脖子很细,洁白无暇,如同月光洒在结霜的枝头,如同柳絮覆盖浅浅的小溪。身材曼妙多姿,别有一番风味,坚挺的胸脯,纤细的腰身,修长的腿,她轻轻地从木桶中舀起半瓢泉水,缓缓地均匀洒在花草丛中,她浇灌过的花今日便决不再回头,她像个等候恋人的少女,也像个清修无为的道士,但她一定很固执,她的衣袖,她的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沾湿。她静静地整理着花丛,任由园子里人来人往,任由人们看她,或者欣赏着花,她不是个太过在意的女人,她在意的不是这些东西。

    唐佣轻轻的走进园子,他大约在苏州,见过一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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