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平康闻言,玩味地咂了一下嘴,“那周少尹以为,我这块糖有没有甜了周少尹的嘴呢”
这话说得就有些暧昧了,周胤绪微微皱了皱眉,“我还以为,彭都督好的是……”
彭平康道,“我偏好女色,但也不忌讳男娈,只是我瞧着,周少尹似乎对‘任意车’颇有兴趣,因此我才投其所好,周少尹若觉得被冒犯了,这话我就不再说了。”
周胤绪觉得彭平康的话里隐隐约约地带着一丝轻蔑,但又并不是因为忌不忌讳男娈的缘故,他心念一转,“彭都督难道不喜欢‘任意车’吗”
彭平康一扬眉,“我好像从未对周少尹说过我喜欢‘任意车’。”
这话算是默认了,周胤绪道,“可文员外如此盛情,他若听到彭都督这么说,必定伤心。”
彭平康道,“文好德是盛情,可我就是不吃他那一套,他能奈我何”
周胤绪有些不确定彭平康这话到底是在针对文一适的“任意车”,还是单纯地是在拿话刺自己,他微微侧过头,“彭都督不喜欢蕃奴”?彭平康一怔,“蕃奴”
周胤绪道,“文氏商路遍布海外,文员外的‘任意车’上,装的自然也是蕃奴罢”
彭平康一滞,看了周胤绪一眼,尔后垂下眼帘,“实际上……”彭平康也微微皱起了眉,“并非如此。”他抬眼看向周胤绪,“据我所见,文好德的‘任意车’上,一向装的都是汉人。”
这回轮到周胤绪愣住了。
彭平康见周胤绪一时没答话,接着道,“自然了,周少尹是偏好这一口的,那么文好德也会……”
周胤绪第一次打断了彭平康的话,“彭都督在琅州内陆时日已久,恐不知东海情形,据我所知,新罗、高丽、倭国等夷国人的外貌,均与东郡汉人颇为肖似。且东边邻国均晓汉制、通汉语、习汉俗,彭都督所见,或许是……”
彭都督斩钉截铁道,“不是。”
周胤绪住了口,他有些尴尬地舔了一下嘴唇,“哦。”他顿了一下,道,“那彭都督真是误会我了,我无此嗜痂之癖。”
彭平康静静地看了周胤绪一会儿,道,“是么”
周胤绪道,“是。”他想了想,半打趣道,“就像定襄人虽爱海物,可所爱之物各有不同,”他意有所指道,“譬如众人皆道鳆鱼美味,我却觉得此物味同嚼蜡。”
彭平康淡淡道,“周少尹偏好哪一口,不须向我禀明,我方才问那么一句,也只是……”
周胤绪打断道,“彭都督看文好德不顺眼,并非全因‘任意车’上的汉人罢”
彭平康道,“文好德顺眼得很,”他朝周胤绪似是挑衅地一笑,“我是看周少尹不顺眼。”
周胤绪反笑道,“无妨,我看彭都督也不顺眼。”他伸手摸了一下下唇,“但彭都督的这块糖,我却已经品出甜味来了。”
彭平康没想到周胤绪会把这话扔回来,闻言不禁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我可不敢再招惹周少尹了。”他弯着眉眼道,“这话要是被周太师晓得了,必要寻家父理论一番,我下回回定襄,就又得受责罚了。”
周胤绪半调侃道,“我与彭都督,可是‘不冠不见’啊,何须怕什么理论”
彭平康敛了一些笑容,面带余笑道,“就是‘踞厕视之’,那也不足道,卫烈侯伐匈奴、征漠北,战功彪炳,封邑万户,即使是人奴之子,又何必刻薄一句‘雅宜舐痔’”他似是有感而发,“寒门出身的将才何其多也,若是刻薄如此,迟早再无义士为东郡冲锋陷阵了。”
周胤绪道,“随口调侃而已,”他笑道,“不过,我还是拿彭都督比作汲长孺的。”
彭平康道,“《史记》评汲长孺云:‘合己者善待之,不合己者不能忍见’,周少尹拿我比汲长孺,莫非是觉得我‘性倨,少礼,面折’么”
周胤绪微笑道,“非也,只是我有心‘后来者居上’,怕彭都督将我当‘薪柴’,拿我钻洞点火呢。”
彭平康道,“若周少尹是‘薪柴’,怎须得我来‘钻洞’,”彭平康有意调笑道,“琅州四处都是火星子,一点就燃呢。”
周胤绪道,“这倒奇了,怎么我上任至今,只碰到彭都督这一处‘火星子’”
彭平康道,“大约是都怕周太师与他们理论,因此即使冒了火,也不敢来寻周少尹罢”他意味深长道,“着了火倒不要紧,但若是一个不小心将周少尹点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周胤绪道,“彭都督这样说,是打定主意要来点我了”
彭平康道,“我可没这主意,只是我冒了‘火’,周少尹看我,才觉得我是要来点呢。”
周胤绪道,“那彭都督的‘火’,又是从何而来呢”
彭平康笑了一下,道,“当着周少尹的面儿,我不说;我若说了,无论能不能将周少尹点着,周太师都将寻我理论呢。”
周胤绪伸手点了点彭平康,“我明白了,彭都督这一招,叫‘欲擒故纵’。”他收回手,也笑道,“我可不上彭都督的当。”
彭平康故作讶异地笑道,“竟被周少尹看出来了。”
周胤绪悠悠道,“我方才就说,彭都督的话,不能信。”
彭平康道,“可方才周少尹将我比夏英公,现下周少尹却拿我比汲长孺啊。”
周胤绪一怔,彭平康看着他又一次答不上话的模样,不禁又笑了起来,“周少尹真是……”他暧昧道,“我若是偏好男色,定会倾慕与之。”
周胤绪道,“但我方才就说,我并无此嗜痂之癖啊。”
彭平康道,“是啊,可周少尹只对我说了此话,文好德却并不知晓,要是一会儿他让周少尹上‘任意车’,我恐怕周少尹盛情难却呢。”
周胤绪思忖片刻,道,“要推了文员外的盛情也不难,我只希望彭都督能答我一问:文好德‘任意车’上的汉童,究竟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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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嗜痂之癖”和“鳆鱼”
典出《南史》:“邕性嗜食疮痂,以为味似鳆鱼。尝诣孟灵休,灵休先患灸疮,痂落在床,邕取食之。灵休大惊,痂未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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