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不知道的是,纵然他们小心如斯,该被知道的事情,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他们浑然不知窗外有条影子一直在徘徊,张牙舞爪,恐怖至极。
悲剧终究还是悲剧,有时候的人力根本无法扭转乾坤。
村中人受不了这等死的煎熬,便有不少人起了搬家的心思,毫无意外,但凡搬家的,都丧命了。
不少江湖游侠怀着一副古道热肠前来除邪祟,最终却被那邪祟给将热肠生生剖肚取出。
王家夫妇更是害怕,他们每日都不敢睡觉,守着王籍的房子,奇怪的是,自从李二狗与那道士死后,他在晚上就再也没出过门。
他们心里恐慌,却也无可奈何。
老两口不傻,他们知道自家儿子如今只是一副躯壳,里头住着的,不过是个需要借助人身的精怪,精怪要出去傻人,他们就算再怎么盯着,也盯不住。
那精怪精得很,虽然它经常将自己关在那黑压压的房间里,但王家夫妇的一举一动都不曾瞒过他们的双眼,甚至,不经意之间,他们会被“王籍”那双空洞却深不见底的眼睛给吓一跳,那双眼睛太隐蔽了,通常就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像一个偷窥者一样。
王家夫妇两人皆已过了六旬,虽说识得几个字,却也无力与那精怪斗,每当王父要出门,“王籍”总能适时地出来,在背后阴惨惨地叫他一声爹。
“爹。”
王父吓得转身,对上“王籍”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你去哪”
王父结结巴巴:“出……出去,转转。”
“哦。”
“王籍”应了一声后,便也不动,站在原地一直盯着他看,王父常常被盯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王父怕他闹事,便也不敢惹他,只好退回屋内。
只是……好生奇怪。
“王籍”的眼里似乎总是透露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不是因为他的双眼无神阴戚,而是……王父王母不止一次地觉察到,那双眼睛里还渗透着一种恐惧和期冀,就像……就像……一只渴求温暖的流浪猫。
太诡异了!
人命隔三差五地就要少,死相无不惨烈至极。
人心惶惶,闹得整个邹阳城都知道了。
莘班无法,悬金万两,只求一人前来除祟,却无一人有此本事和胆识,告示张贴了半个月,也不见有人将其揭下,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遍寻宋白泽,请他前来除祟。
王家夫妇再也受不了这等厚重的诡异之感,便私底下一合计,决定与“王籍”撕破脸来说说,但求它能看在王籍身体的面子上,告诉他们害人的原由。
左右不过是两把快进黄土的老骨头,死了便死了。
“王籍”对于老两口的邀请,显然是十分意外的,不光意外,甚至还有些局促不安。
他们三个端坐在饭桌上,王父抬手给“王籍”添了杯酒,抬眼问道:“能喝吗”
“王籍”神色有些僵硬,眼神里带着些诡异的乞求,随后脖子一梗,点头说:“能。”
王父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个,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王籍”见状,便也一仰脖子,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王父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说道:“我儿子还活着的时候,没跟我一块喝过酒。”
他脸色极尽哀伤,眼里浮起一层混沌的泪水,叫人看了,无端难过。
“王籍”神色稍变,却不惊恐,倒像是没想到王父会将这个挑到明面上说一样。
王母在一旁拿袖子抹了把眼泪,试问这世间还有比老年丧子更令人悲痛的事吗
“王籍”心里蓦然难过。
王父道:“既已经说开了,不若阁下就将真实身份告与我老两口吧,也好叫我们死个明白。”
“王籍”的手指紧紧抓在衣襟上,紧张,不安,害怕,犹豫不决。
倏而,他认命般的松开了衣襟:“你们猜的没错,我不是王籍。”
王母虽说知道他不是,但亲眼听到他说,心里还是难过得受不住,明明……这就是她儿子的身体啊。
“我是一只猫妖……没害过人……”
他话还未说完,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
因着之前发生的一起起怪事,王籍家就像个鬼宅一样,来人见了都绕着走,今日却有人亲自找上门来,他们心里都十分惊讶,纷纷转头向门外看去,不见一丝人影。
莫不是风吹的吧。
忽而,门外传来一道轻挑的男声:“我来得倒是巧,这么一大桌子菜,莫不是给我准备的吧。”
真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家里有一只猫妖就够折腾的了,当下又来了个什么东西
王父王母被吓得不轻,那只猫妖的脸色也不见得好看。
猫妖只觉得自己身边坐下了一个人,因为他感觉到了一道凉风。
宋白泽只是暂且隐了个身,仙门里头的初阶往上便可以修成,猫妖道行不高,再加上宋白泽的无息之体,它并不能感觉出来身边坐着的到底是谁。
它胆战心惊,若是专门来收他的仙门大家,自己这次是铁定跑不了的。
宋白泽将手搭在了猫妖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极尽轻浮地笑了几声:“别害怕,我不是冲你来,你最多也就是个顺便。”
猫妖脸色有些恼怒,却也不敢有所动作,宋白泽一眼就看出了这村里的不同寻常,又这般将这种话说与他听,分明是瞧不上他,这等轻挑,实在是……
“你瞧,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生起气了,这些怪事跟你没关系不好吗非上赶着干啥呢”
猫妖沉声道:“阁下是位高人,既然来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宋白泽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猫妖还以为他是嫌自己修为太低,够不上让他现身的分量,心火不由得蹭蹭上涨。
“又生气了我说你好好当你的妖怪不好么,非来凑这么个热闹,说你两句就甩脸子,甩给谁看呢”
猫妖将头转了过去,明显不想再跟他搭腔。
一旁的王父王母却是惊呆了,听宋白泽这话,倒不像是坏人,反倒像是来除祟的。
宋白泽哈哈笑了一声:“那啥,伯父伯母啊,您这酒菜可否叫我吃上一口”
老两口战战兢兢地要他请便。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便开始风卷残云,两人一妖只见筷子在盘中空中飞舞,勾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饭菜牛肉就像被塞进了一个看不见的洞,飞到半空中,就不见了踪迹。
这般场景,纵使老两口见多识广,当下也不自觉地感到诡异起来。
吃到一半,宋白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还有俩人呢,可不止一只猫妖。
他轻挑笑道:“不是我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只是,我长相粗陋,不敢见人。”
王父是老实本分的人,见他如此说,硬是压着内心的极度不适,笑道:“阁下言重了。”
“也罢,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迟迟不露脸岂不是浪费了我这张盛世美颜。”
话说,你方才还说自己长相粗陋,不敢见人的吧。
白泽君,就算你光华绝代,一领风骚,咱也不至于这般厚颜无耻地夸自己吧
猫妖“唰”地一声,像他飞来了一记眼刀。
宋白泽拿起筷子往它头上敲了一下:“还有空跟我玩这套,等老子收拾了那个大的,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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