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说,这厢夫人们在议论严府的常小娘子,严府等到所有宾客皆走了后,便关门闭户。各院子里的人皆悄然无声,这节骨眼上,没有人敢作妖。
鹤跃溺死的事在各房激起波浪。先不说二房的二老爷和二夫人如何愁云惨淡,不思饭食,即便是三夫人,亦是感慨万千。她是走惯了江湖的,心胸甚为慈悲。之前在严府对着其他房的夫人时老是表现得像好胜的公鸡般,常常冷嘲热讽的,那是因为自从嫁进严府后,其他房的人对她嗤之以鼻,她好胜心强,渐渐地,便也变得小肚鸡肠了。但心,还是江湖儿女心。
乍然听到这消息时,倒落了一通泪。严灵更是哭得稀里哇啦的,当场便要看鹤跃弟弟,被拦着了,说不吉利。又说要找常姐姐,被告知常姐姐在忙着料理鹤跃弟弟的事呢。
此刻的常直的确在二房的院子里,但不是在料理鹤跃弟弟的事,而是被人请到了这里。请她来的婆子虽然笑眯眯的,那眼角却充满了审视,只说让她在院子里等着,便离开了。梅花上前阻止她,让她带小娘子到王氏处,一起审审那些小厮。
那婆子似笑非笑地道“常小娘子还是等着罢,自然有人来叫你的。”
梅花还待上前理论,常直拉了拉她,摇了摇头,任那婆子大摇大摆地离去了。梅花一跺脚,道“小娘子,估计这婆子是个不识相的,你也不让我教训教训她你可是严府当家,她竟敢如此待你。”
常直笑了,道“我这个严府当家只有做事的份,权,是没有的。合府皆知,你不知道”梅花一愣,随即眼一红,待要说些安慰之话,常直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对我来说,有瓦遮头,能活下去,已经很好了。”顿了下,又道“这婆子再不识相,也是二房的婆子。狗听的自然是主人的话,打狗便是打主人,所以要看主人脸。”
梅花恍然大悟,想了想,觉得不对劲“这是二房啊,先不说王娘子素日与你交好,二老爷对你也甚是赏识,他们,”
“你也觉得不对劲了吧没事,等着就是。总有人出来的。”常直笑了笑,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
入秋了,满院秋色藏不住。院子里的落叶随着微风纷纷飘扬下来,梧桐树叶变得金黄金黄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洒了满院的金色,甚是好看。
常直捡了张树叶,细细端详着,想当初,自己还与父亲道,想下江南看看梧桐呢。这不,看着了。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还在这里伤春悲秋的。”一把冷冷的声音传来,常直抬眼看去,便见到二房的大小姐严笙带着数名媳妇丫鬟走来。
她今天梳了个堕马髻,身穿柳黄万字曲水织金连烟裙,加上桃花暗花细丝褶缎抹胸,显得甚是妩媚,只是,此刻看来却异常刺眼。
严笙走到常直跟前时,一挥手,那几名媳妇子便凶神恶煞地朝常直扑去。梅花一个哆嗦,赶紧拦在身前,嘴里连连嚷着“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可是常小娘子,严府的当家。你们反了是不是”
那几名媳妇子脸露怯色,手脚便慢了下来。严笙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吼着自己的大丫鬟“死人了给我一巴掌将这丫头打下去。”
严笙身边的丫鬟果然一个箭步,‘啪’的一声,打了梅花一记耳光,直打得她头晕转向的,几个人又将她拉了去,还拿出一方帕子堵了她的嘴。梅花只能边挣扎边‘呜呜’着。
那几名媳妇子一看,脸色也来了,捋着衣袖便要上来拉扯常直。常直由始至终皆静静地坐在那里,小小的身躯此刻仿佛聚满了无尽的能量。那脸容流露出与年龄不甚相符的肃穆。
那媳妇子的手尚未触及她的衣袖,她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道“慢着,”接着又转向严笙,“若然是我犯了事,自有府规去处理。不过,严府恐怕还没有哪一条府规是处置当家之人的吧”
根据以往历史,严府的当家一般是由家族主母承担,而主母自然不会有错,否则还怎么管理府邸。府规也是主母制定出来的。当然不会制定惩罚自己的府规。
这次却例外。常直只不过是一介孤女,寄托于严府。在老太君与大夫人的争斗中被推上位。可以管理,但权力却是没有的。
这便造成了现今的局面。即使连严笙一个外嫁女竟也敢随意欺凌她了。
想及此,常直的眼神暗了暗,小小的手放在腿上,绞着帕子,犀利无畏的眼神却看向对方,仿佛要将她看透似的。
严笙听了此话,愣了愣。那脸色便露了怯相。几个媳妇子亦是人精,自然停了下来。
常直倒也不为难她,站了起来,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跟你们去便是了。不要碰我。”她说此话时冷冷地瞧了那几个媳妇子一眼,那几人皆讪讪然的。
她高昂着头,朝前走了几步,经过梅花身边时,又回过身来对严笙道“不知笙娘子可否将这丫鬟放了。有甚事,也是我一个人的事。她是老太君送给我的,要处置的话也要由端雅堂来处置。”
严笙‘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用拿老太君来压我,这次的事,恐怕就连老太君也想要你的命。”想了想,挥了挥手,让那几个丫鬟放开梅花,道“也罢,你既是老太君的人,自然不可能与她为奸,便放了你罢。”
常直听到‘想要你的命’时,内心不禁咯噔一下,想来想去都不知为何要自己的命,若说这二房最近有甚事,不外是便是鹤跃意外溺亡了。难道
她的脸色陡然变了一下,待梅花走至自己身边时,急促地跟她说了一句“快去找鹤鸣侯爷。”
梅花还想跟着她去,却见她冲自己摇了摇头,脸带哀求,不禁顿住了脚步。也罢,现在自己跟去也无济于事,还是找人来救常小娘子吧。她刚想往端雅堂跑,但想了想刚才严笙说的话,又顿住了。再想了想小娘子的话,便朝另一方向跑了。
严笙呵呵直笑,阴阳怪气地道“连你的丫鬟都抛弃你了。”
常直一仰头,一副成竹在胸样,倒让严笙大大一愣。在她怔愣间,常直已从她身旁过去了。那几个媳妇子还愣在那里。她气得脸一白,挥手道“都是死人啊,还不跟上。”
几个人忙忙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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