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房内的小丫鬟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向王氏与常直福了一福,笑着对常直道:“常小娘子,大夫人记挂着府内姐妹们做衣服的事,特来相请小娘子至雁平堂议一议。”
王氏的神色晦暗不明,略一思索,遂道:“我也是记着此事呢。要不,我与常小娘子一起到雁平堂跟大夫人汇报一下吧。”
常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交汇,王氏瞬间便知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大夫人此番定然会百般刁难。如有王氏在,一来,大夫人会顾忌着二房的二叔权势,做事不敢太过;二来,王氏一族在扬州虽然不及严府,但好歹是官宦人家,大夫人自然会给王氏几分薄面。如此一来,行事做派也不会太为人所诟病。
常直没想到,一向置身事外的王氏竟然在此时向她伸出了橄榄枝,感激之余,却也没有承她那份情,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次她靠着王氏才敢走进雁平堂的门,那必然会让大夫人小看了去,而且想必老太君也会失望。须知道,老太君之所以属意她,皆因她认为常直不是那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而是在暴风雨肆虐下依然昂然挺首的刺玫瑰。一旦没了老太君的维护,她在严府将会举步维艰,恐怕很快便会被扫地出府了。
所以,她只是感激地对王氏点了点头,道:“今天谢谢三嫂的指点了。”
王氏也是伶俐的,当下便明了她的意思,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再加上心里也实在不愿意现在对上大夫人,便道:“那我就等你回来,再详细商议做衣服一事。”
常直微微颔首,让小丫鬟先回去,跟大夫人说自己稍候便来。她送了王氏出院门,回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发髻,命梅花捧了玉屏萧,便带着伍娘和梅花一步一步地走向雁平堂。
自己刚刚吹了一箫,大夫人便命人将自己叫去,恐怕与箫笛合奏脱不了关系。带着去,总不会有错。
路上,伍娘时不时既担心又心疼地觑着她,欲言不语的。常直察觉了,转身拍了拍伍娘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伍娘瞅了一旁的梅花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梅花自小在老太君身边长大,又被派了过来,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比一般人厉害。只不过,她也深知道,常直并不太信任自己,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是不得当的,便只管装聋作哑,低头走路了。
三人经过曲径小道,长廊,垂花门,习习凉风迎面而来,一旁草青花红,鸟啼虫叫。又或假山小溪,涓涓细流,甚是怡人清爽。
到了雁平堂,本以为会被晾在院外等候,却不料大夫人房内的大丫鬟铁兰早已等在院外,远远地见到常直,便笑着迎了上来,道:“常小娘子可来了。我们夫人正在大厅等候呢。”热情得仿若高空上的烈日般。这倒出三人意料之外,常直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一向来,雁平堂众人对常直可都是多几分疏离,少几分敬重的。这是怎么了
看着铁兰笑意盈盈的脸。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父亲说了,凡事只要抓住对方的命脉和弱处,便不怕这场仗会打输。
常直便由铁兰引着,一路穿过花圃,抄手游廊,到了雁平堂正厅。果然,大夫人已坐在厅中央静静地等候着。
微弱的阳光穿过房顶的枝叶洒在屋内,仿如被遮了半截身子的日出拼了命地要冲出云层。大厅两旁摆着两排椅子,悄无声息地,只听到大夫人拨动茶叶的声音。
如果你以为只有大夫人一个人在大厅,那你便错了。在她左右下首各坐着严攼和严娜,皆低首敛眉的。吴妈妈则站在大夫人左手边,一双精明的眼从常直进到大厅来,便不断地打量着她。
常直向大夫人福了福,说拜见大夫人,又与严攼和严娜各回了礼,便静静地站在厅中央。梅花和伍娘则站在了她的身后。
本以为大夫人会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她只是拨动着茶叶,一下,两下,茶盖碰着茶杯的声音充盈了整个屋。屋内众人皆屏声敛气。直到她哐当一声,将茶盖覆在了茶杯上,嘴角微微牵扯了一下。吴妈妈接过茶杯放在桌上,她方道:“坐吧。”
常直再次行了一礼,谢过大夫人,便坐在了严攼的下首。
“你倒是一点礼也不肯失。”大夫人挑了挑眉,身子往后靠了靠。
“常直自幼得父亲教导,又得老太君和大夫人的庇护,才得以在这乱世中有一容身之处。自不敢托大。”常直低眉顺眼地道。
大夫人冷冷哼了一声,道:“恐怕你不仅想有容身之处,还想鸠占鹊巢吧”
屋内众人一听,神色各异。严娜的头垂得更低了,严攼则轻扯着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在脸上弥漫开来。
常直一愣,心一拧,她没想到这次大夫人竟如此裸地想撕开两人之间的遮布,看来是什么刺激到她了
不及多想,她忙站了起来,跪至大厅中央道:“父亲一直教导常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严府为我提供遮瓦之处,我与严府已经命脉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常直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严府之事。常直以父亲的在天之灵发誓。”
声音虽小,却铿锵有力。屋内众人皆是一震,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了厅中央小小的人儿。
位于高座的大夫人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手里的佛珠不停地转动着,眼中眸光如箭般射向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老太婆面前或许有用,但却糊弄不了我。小小年纪,就如此伶牙俐齿,真不愧是那老太婆看中的人。”
这话一出,众人皆失色,就连吴妈妈也低呼一声:“小姐,”她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私底下一直没改口,情急之下更是如此。
吴妈妈满脸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大夫人,对方却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觉更是心痛。自从大老爷为国尽忠以及二郎鹤鸣断了腿后,之前温柔贤淑的大夫人变得脾气暴躁了,性情也日渐乖张起来。再加上对老太君的怨恨,两人常常剑拔弩张,更让她似乎时时都处于风暴中。
本来二郎的婚事是她与老太君之间角力的彩头,原有七分胜算,却因常直的到来瞬间被老太君扭转了局面,加上钰儿姑娘的心意和常直入府的表现,让事情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自然越发狂躁起来了。这段时间,人前人后说话时常失了分寸,幸得吴妈妈从旁打眼掩护,才没有闹到老太君那里去。
现如今,她竟当着常直的面直叫“老太婆”,这可是大不敬啊。一个不好,便会被人扣上“不孝”的帽子。这让吴妈妈怎能不急呢
不过,追究起来,终究是因为眼前丫头的出现以及刚才那一曲笛箫合一吴妈妈想及此,对常直的怨恨更是重了几分。
常直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对于大夫人言辞中的不敬之意,她亦自动忽略了。
她再叩首道:“常直自知生性粗鄙,难入夫人的慧眼。夫人是当家主母,宽厚仁和,如若常直做事有不妥之处,还请夫人时时提点。”
言语恭敬异常,让人找不出一根刺来挑。大夫人不觉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让她站了起来,坐到一旁。
“大夫人此番叫我来,想必对府中姐妹为流民做衣服一事有所训诫,不知大夫人有何建议要提点一下小女子”常直恭恭敬敬地问道。
大夫人抬了抬眼皮,冷冷地道:“为流民做衣服的事是你建议的,而且当初在众人面前说得如此志得意满,现在竟还需要人提点”
常直心下一阵异然,她说的是场面话,在场众人皆心照不宣的,为何大夫人竟如此咄咄相逼细细想来,自从她入府以后,但凡大夫人碰到她或者关于她的事,所表现出来的皆不是一府主母应有的气度。纵然因为她挡了崔钰儿的婚事,让老太君有仗可倚,与她对抗,可如果她想在两人的博弈中取得胜利,自然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啊。怎么行事做派竟有点不管不顾的样子呢
正在她思索如何应对,此时,铁兰在厅外禀道:“大夫人,二郎在院外求见。说有要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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