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世界》六十三：桃花源：怒火与贪婪

    “艾尔，你在说什么呢，啊哈哈呵”阿瓦鲁多竭力规避着艾尔的视线，他双手环抱在身前，右脚往后撤了一步，能看出他内心极度的害怕。

    “是啊…我在说什么呢”这个声音很虚无，毫无目的，就这样漂浮着，传入二人的耳中。艾尔似乎也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他的眼睛从阿瓦鲁多身上离开，看着一旁的泥地:“我一直在想着，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不过是打死了一个本就该死的人而已，我有罪吗”

    阿瓦鲁多不敢出声，他的手也从未干净过。

    “他不过是个烂人，整日惹是生非，你们都很憎恨他才对啊！不就是个官家的儿子，你们就怕了”艾尔瞳孔怒睁，看着前方无人之处问道:“我把他除了，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吧，怎么到了衙府之上，反倒来数落我说即便再坏也不该杀人。”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艾尔一拳挥出，落在空处，眼前似乎产生了幻觉，他回忆着过往，泪如泉涌。

    “啊！”分明离艾尔很远的阿瓦鲁多，却被这一拳惊吓，跌倒在地，手中紧抓着地上的泥土，浑身颤抖着。

    但艾尔丝毫没有在意，依旧怒斥着:“杀人这事他干的可还少了怎么?恶徒杀人就行，好人就不应该了你们扪心自问着自己，身边有多少人因为这残渣自杀就那么几块金条就把你们良心给买下了啊!哈”

    “是！没错，我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儿。没有被他伤害过，也没被他招惹过就因为我还没被迫害，就不能杀了这残渣”艾尔撇着头，手点着前方，讥笑着:“我可是英雄啊，哦，外头讨伐山贼的士兵，你们喊他叫英雄。赶我这，除掉了城中的恶霸就成罪人了，就成杀人犯了”

    “你们这群所谓的良民，在背后咒骂他的时候，咒他死的时候，多起劲啊！怎么到了公堂，屁都不敢吱声都留着等我游街示众时，丢烂菜根了”

    “要不是老子命好，一道雷劈死了那些狗衙兵，给我逃了出来，指不定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现在又是闹哪样救了老子命，就为了把我关在这破村里面一个个轮着死在我眼前什么时候轮到我，你倒是给个数啊！这条烂命，想要就要走，我可没打算在这肮脏的世界活多久！”艾尔几乎扯烂了喉咙，仰头怒吼着。

    那声怒吼彻底击溃了阿瓦鲁多心中的防线:“要死你tm去死啊！”

    “我可不想死！我才找回来这个宝物，绝不能就这样死了！不能！”他仓促的从地上爬起，双手紧紧环抱在身前，一路跌撞着跑开。

    三生驻立在雨中，束缚着长发的头饰已经不见踪迹，散落的黑色长发紧贴着身体，很沉重。他在石进城北林山上，狠狠将剑刺入尸人口中时，也曾这样想过，我杀的不是人，只是恶鬼。

    但那恶鬼临时前的句句哀求与叱骂，都深深烙入三生心中，他有罪么他只是被利用而已，那为什么该死，为什么得死那我有罪么如果来到这个村子中的人都有罪的话，我也许有吧。

    三生告诫着自己，他从来不是为了成为英雄才选择弑杀，即便是被冠以罪恶之名，那就承受就好了，只要……

    “问心无愧就好了。”

    艾尔将他的双眼，挪到了三生身上，迷离的双目里多少有了些清明。

    “若你想得到他人的赞许，才去选择杀戮时，就已经错了。”

    艾尔的脸扭曲着，狡辩着:“我才不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赞许，我是愤恨！他既然杀了人就应该偿命！”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城中难道你认为衙门不会抓你么为什么觉得衙门不会抓你难道自以为是英雄么”三生在询问着艾尔的同时，也在询问着自己。

    “因为….”艾尔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知道的，知道衙门必定会将他抓拿归案，但….

    “因为，你并非愤恨他的罪恶，而是愤恨自己没有相同的特权罢了。”

    “我…”

    “你不过是也想着不付出任何代价，去杀死一个…人！而已。”三生是幸运的，他所杀死的尸人是天鹰城之人，如此一来回到石进城也绝不会被人所责骂。但倘若被囚禁在那的是石进城或是御剑门中的人呢谁会站着他那边

    “我也有罪么…”艾尔呢喃着垂下双臂，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你从未认为自己是对的。”三生走了，留下艾尔一个人在雨里。

    他走进阿默的房子，将木雕蟾蜍扭开，走入那间暗室，浓厚的血气扑鼻，三生叹着气，转身从怀中拿出钥匙，永远关上了这间暗室。里面是李笔铎的尸体，三生知道的，从古旯那鼓起的腹部，他就能猜到，但若非亲眼所见，三生也不会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木椅上，沉思着。口口声声指责了艾尔之后，自己又曾几何时认为自己对了呢

    “怎么了”一道怯懦的声音，从屋门掩盖的后方传来。

    三生瞄了一眼后，把头靠在木椅背上，垂下眼皮，声音毫无一丝生气:“普拉，你什么时候来的”

    “被你救出来后，就跑回来了。”普拉双颊微微泛红，扭捏着将双手在腿上挼搓。

    “手沾了什么吗”三生即便是背对着普拉，也能听到他揉搓双手的声音。

    “没什么。”普拉的声音变了，带着冷漠:“外头的水而已。”

    “为什么要回来”三生说话的气息淡了许多，他太累了，正如他与米琪所说的，他并非英雄，只是自私，选择救人不过是为了平息心中的愧疚罢了。但这两日来，陆陆续续有人在他眼前死去，他早已被自责所侵袭。

    “村子中就这我最熟悉，待着外面，我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