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世界》二十一：若非能者（9）

    “舅舅。你为什么回来了！为什么”

    记忆中那座千人同住的宅邸，很热闹，也很冰凉，小女孩爬在地上，伸手搅和着院前流溪底的淤泥。

    凉凉清流怠了水外人，层层浊雾惊着水中鱼。

    惊鱼顺着浊流藏在小桥流水下，女孩试着捉住溜于手中的鱼儿，最后只是一场空，她不曾恼怒，因为它是唯一会回来的它。

    溅起的淤泥随着时日流逝又重归溪底，女孩晃着手，洗净指缝间残存的泥土。

    “大小姐，要保佑我平安回来啊。”

    女孩抬头看着越过眼前的人，他身着胃甲，腰配长剑，手中提着剑翎盔，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说着熟悉的话，然后又匆匆离去。

    女孩不认得他，也许见过，但不认得。待人离去，女孩才低头，轻昵了一声:“嗯”

    声音很细，有些微颤。

    “哟，我们的小可爱在玩什么呢。”一双大手，从背后抱起爬在地上的女孩。

    “啪。”

    “玩水啦”女孩湿漉漉的手盖住了脸颊:“今天有没有抓到鱼儿呢”

    女孩怔怔的看着眼前高大的舅舅，在他黝黑的络腮胡上擦净了手中的水:“爹爹呢”

    “你爹去给你买礼物了。”

    “说谎。”女孩低沉的回答着:“明明又去打战了。”

    “哎，舅舅怎么会骗你呢。”男人把怀中的女孩掂了两下:“我们小可爱重了不少呀，你爹可是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不出门买礼物了么。”

    “真的”

    “当然，不过你爹爹得先去收拾一下想来破坏生日的小坏蛋。”男人把女孩放下:“我们先去集市逛逛，舅舅给你买你喜欢的玩偶”

    “嗯好。”女孩虽刚六岁，但生性懂事，应了下来。

    自打混沌结束，四域文化交融百年间，盛夏皇朝便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白语的兴起，政治的转变，商品的更替，使得这弹丸之地的集市也与百年前大不相同。

    一些西北而来的玩偶成了孩子欣喜的玩物，成列在摊位上。

    “这个喜欢吗”男人手中的拨浪鼓敲得响亮，很是兴奋。

    “不喜欢。”

    “这个呢”男人有拎着一副九连环，脸上滞留着深沉的笑:“我小时候就玩这个。”

    女孩摇了摇头。

    “这个你肯定喜欢。”平日里面露凶煞的男人，如今似个孩童，手中爱不释手着一布老虎，眼中流转着混光，他莫名的笑着回头，看向没有理会他的女孩。

    女孩正盯着摊上悬挂的玩偶，静静的，不言的。

    “喜欢这个”

    “嗯。”

    “买吧。”

    “嗯。”

    “小伙，要这个。”

    女孩扯了扯男人的裤延:“两个”

    男人笑看了女孩一眼，转着对小贩说着:“两个。”

    “您接好。”

    男人收过玩偶，给了小贩一锭银子，玩偶自是不值这钱，但无所谓。

    “两个。”

    女孩接过玩偶，拍了拍男人的腿，示意其蹲下，把手中其一的玩偶挂在男人的脖子上说到:“嗯，两个。”

    “我们小可爱这么疼舅舅啊。”

    “舅舅你好像很喜欢玩具

    ，就给你一个吧。”女孩握着手中的玩偶说到。

    “额。哈哈哈哈哈。”男人捏了捏悬在胸前的鱼形玩偶，撇着一边的嘴角，不知苦笑:“也许吧。”

    “我们小可爱怎么这么喜欢鱼”

    “嗯。”女孩手中紧紧握住那鱼形的玩偶，用男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说着:“鱼和老鼠都会被猫吃掉。”

    “那舅舅以后就叫你小鱼儿。”

    “不要。”

    “答应舅舅嘛，这可是我们小可爱在舅舅这里专属的称呼啊。”

    “随便你。”女孩主动牵上舅舅的左手，玩偶的细绳缠绕在女孩左手，紧握在手心的鱼儿不得动弹。

    “哈哈哈哈。”男人爽朗的声音随着两人的离去，消逝在了集市中。

    御剑门，乃护城之所，剑门不到石城不倒。

    “快！快叫医师过来。”如今剑门吵杂，不安如浪涌，击打着这座金碧的剑门。

    “舅舅。”被男人牵着的小手，用力了几分。

    男人将女孩牵到了身后，用高大身躯挡住了女孩的视线，紧咬着牙关，哽咽着喉咙，抬头不去看着眼前流窜的人:“没事，小鱼儿，没事的。”

    男人安慰着女孩，也安慰着内心的怒火。

    但即便男人身躯再高大，也无法挡住流露的不安，玩偶从女孩左手掉落，在空中“游荡”，在男人的身侧，女孩看到了早日祈求归来的他。

    鱼儿从手中滑溜，泪水从眼中溢出。

    “小鱼儿怎么哭了”舅舅蹲下身子，伸手环抱着哭泣的女孩。

    “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平安归来”

    女孩啜泣着:“我也很想你们平安归来啊，但我要怎么做，一个又一个走了就不回来了。”

    女孩哭闹着:“母亲说很快回来，却已经一年了。”

    “小石哥要我保佑他平安回来，却再也没见过了。”

    “现在你又要我保佑。”

    “但….但….”

    女孩用力抹掉眼中的泪水:“我该怎么做怎么做…..”

    男人静静的听着女孩的哭诉，打手搭在女孩的头上，胸前悬挂的玩偶摇摆着却始终不能离去那根细绳。

    “舅舅来做就好，我们小鱼儿只要开心快乐就可以了，其他的舅舅来做。”

    战争从来无胜者，御剑门赢了，也输了，护住了城池，却护不住家人。

    最后一批战士，从战场胜利归来，脸上挂着悲伤，看着院内白色的丧布，跪在了剑门之外，他们说赢了，哭着说赢了。

    “我们回来了。”门主在门外深深的鞠躬，对天对地对亲人，背上撕裂的伤口被长袍遮盖。

    他稳住剧痛，缓缓来到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