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录》第59章 女萝归天

    南风过堂,发动心不动。白华目光呆滞,在方才的拥抱中迟钝。

    水曲柳木的大柜台上账本乱翻,纸页哗哗作响。钟馗捉鬼图迎面鼓风,飘忽恍惚间鲜活如生。

    翠螺拾级而上,与那门口的小厮相视一笑,便蹲下身子将散乱的线团一一拾起,笑问道,“你做什么那样发呆”

    白华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并不回那翠螺的话,只上前接过线团,反问道,“你才来”

    “一早就过去白府那边,没成想白先生今天不得空,空等一个上午。”因怕白华误会,她这便急解释道,“先生早早命人给我解释的,是我执意要等。”说话间翠螺已绕到柜台里面,用镇纸将那账簿压住,恐污损了纸张。

    白华并不去看翠螺,只在柜台另侧,闷头理着线团。

    “听说你好全了”翠螺正襟坐下,左手在柜台上托腮,盯着白华笑道,神情倦怠,稍有疲惫之色。

    “恩。”白华应一声,算是回过了。

    翠螺听后喜不自胜,急忙起身站过来白华这便,围着他仔细打量一番。又搭手帮白华理线,小心地打个哈欠,才又问,“白府里在忙些什么是否是筹备新任先生继位大典我见门前停了好些车子呢!”

    白华再“恩”一声,从小厮那边接过食盒,负阴抱阳方是谢过了。

    翠螺理着线,目光带喜,笑意岑岑地憧憬道,“听说那日热闹非凡,我定要去观礼,就穿新做的曲裾。”

    白华看一眼翠螺痴呆犯傻的样子,心头一紧,又觉胸口沉闷,难以喘息。遂留了食盒在柜台上,移步回东厢去了。

    檀香安神不安心,斜烟迷鬼不迷人。香味似是比之前更浓郁些,但浓郁得叫人头疼。白先生紧着眉头,想“云针到底也是孩子,虽说明地里有去监督、牵制着白华的行为,私下里无不又是包庇与纵容,特别是其与石心一起时,三人更是无所畏惧,胆大包天。如此一来,有庇护难免少了谨慎,倒也不是什么好事。再有,若是云针做上先生的位置,这白府宅基地的归属问题便愈发复杂,一旦老先生当初没有指明给母亲,那女真与云针都有可能成为这白府里的新主人。况且这云针性子急、脾气躁,日后难以服众。”白先生余光瞄一眼云针,再进一步想,“这姑娘最是重情重义,断断没有与白华成亲的可能性。且多次惹了董元家的麻烦,怕是再留不得。”

    几番犹豫,白先生终于开口道,“年龄再大些,活计就更不好做。白华也大了,纵容下去,恐更能生出祸事。”

    云针听这话,自是能明白白先生的言外之意,也不与她拐弯抹角,白过去一眼直言道,“我没想过要做先生。”

    白先生笑笑,言语无奈,“先生谁做无关紧要。只我就白华这一个孩子,也不必说些为着四镇众生的假话,做母亲的只为着孩子周全。”

    云针看着白先生发笑,也不再搭话。

    白先生沉默一阵,终叹口气说道,“我是说,你离开四镇吧。”

    云针抬眼,盯着白先生看了几秒钟。事情已成定局,云针自知辩解无用,所以那眼神中除了不舍与不甘,再无其余。

    白先生被盯得心头发憷,再不敢多看一眼云针的眼睛。她是希望云针怨恨、责怪甚至是奚落自己的,但这些都被云针付之一笑,起身负阴抱阳,再行大礼,退身出去花厅了。

    白先生沉思半晌,稍稍平复心情这便又去桔梗家,帮着操持丧葬之事,期间难免伤心闹过,悲戚戚落了好久的泪。

    乘黄随着白华进白府正门时,日头正挂在后门楣上,黄灿灿苍茫一片。满院墙的芝麻油灯恍若明星冉冉初升,烟火香气弥漫。

    香奴抱着青莲、兰花从后门款步而来。丁香色的交领襦裙被月白色半臂衬得如那香气袭人的兰花般,一时竟也分辨不出香从何处来。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