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棺起驾》第二章 恐怖平衡的支点

    “人在面对难题时总会找到相对简单的答案。”

    阿方索中尉坐在棋牌室的大沙发上。

    他沉稳干练,而立之年,鬓发额角的金毛修剪齐整,不见任何脱发症状,属实中年男人中的佼佼者。

    “就像是陆军总参谋长没有军事地图,我们飞行中队带上相机,给他们拍摄山地走廊,帮他们节省人力。”

    他的手上夹着香烟,左手的无名指节有一枚婚戒。已经成家。

    “就像是飞行中队的大部分庸才,面对防卫火力时抱头鼠窜,往大地扔下飞镖炸弹。从兜里掏手枪打观测气球一样,只要心安理得,不要驰骋蓝天。”

    他形容着同僚,也在描述一个客观事实。

    大部分飞行员是用双手投弹的,宁愿奔波在炮火中,也不愿意触及更高,更寒冷的空域。

    “就像是你,奥黛丽。”

    提起这个名字,阿方索中尉搂紧了怀里的小护士奥黛丽。

    “你的酒吧生意极好,是王都的军官才俊扎堆买醉的好去处,可是你偏偏挑中了我。”

    奥黛丽闻声不语,只是躲在阿方索中尉的怀里,低头默默做记录,写东西。

    阿方索中尉微笑着,脸上的法令纹极深,眼窝和凸出的眉弓也是如此,脸型显得非常立体,属于那种一眼就不能忘的脸型。

    “为什么不说话奥黛丽真像我说的那样吗你和其他人一样,只是选了个比较轻松简单的答案”

    在这场战争中,奥黛丽得罪了宪兵队。

    想在这群恶霸的手中讨到好处,活过这段非常时期,她就得找个强大的靠山。

    朱可夫和裴罗根两兄弟保护不了这个柔弱的女人。

    她只得把目光放到重权在手的空军飞行员身上。

    ——阿方索中尉就很合适。

    整个亚米特兰,能参战的飞机只有一百八十八架。

    是的,你没听错,这个数字还是保持乐观的估算结果。

    去除飞行实验、试飞事故、病残在身的士兵,能肆意侵略敌国领空,在炮火和枪弹中活下来的飞行员,带着机场塔台勤务人员一块算下来,也只有六千多人,刚好凑齐一个空军师,三个飞行团。

    如果说,在上一章回中,侵略军与游击队明暗之间的博弈是恐怖平衡的起点。

    那么现在,空军力量就是维持恐怖平衡的支点。

    阿方索中尉的座驾,是帆布木制三翼双发动机构架的螺旋桨飞机。

    没有机枪,没有防弹装甲,没有防火隔离区,没有气密护罩,是敞篷跑车的豪放配置,

    荷载只有四百公斤,用来装燃料和摄像机。

    炸弹只能靠飞行员用手扔下去,空中要是遇见敌人,步枪在狭窄的机舱里伸不开手脚,手枪的精准度也跟不上飞机的颠簸,还容易产生破片伤及自身,或者子弹干脆一点,撞上自家的旋桨叶。

    航速换成公路载具的标准,是每小时一百一十公里。

    一般来说,要是飞机飞得低了那么一点,在两百米到五百米的高度盘旋,狠厉的狙击手能用步枪把它们的油箱给轰穿。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它的性能如此差劲,为什么还说空军是战争恐怖平衡的支点呢

    就是因为它的性能差劲,在开战之后的两个月里,不光是北约联军,森莱斯和列侬从打扫战场的战利品里,弄到了宝贵的侦察机数据。

    有了成品,自然可以如法炮制。

    在这场人种竞优的武装比赛当中,北方人的军工厂加班加点,学院里的预备役前赴后继,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从设计蓝图到实际试飞,花上几千条人命的代价,就能从原始的观测气球,完成侦查机摄像绘图的跃进。

    一张军事地图有多么重要

    对于陆军来说,它代表乡镇城市的位置,地理水文等自然资源,特别是米特兰的侵略路线规划,要以战养战的行动纲领,军事地图至关重要。

    对于海军来说,它代表峡湾群岛礁石的分布地,港口与洋流在船舶的望远镜下忽明忽暗,但在高空鸥鸟的眼里一清二楚。

    对空军本身来说——

    ——是无上的殊荣。

    阿方索中尉是樱花空军师一团一连队的飞行队长,也是整支空军王牌中的王牌。

    在一百天的战事中,这位尉官驾机深入森莱斯腹地十六回,平均算下来,他每两周都要往敌国东都指挥部飞三次。

    用生动鲜明的比喻,他就像是一台x光机,将陆军通往森莱斯的道路拍得明明白白,敌国胸腔里的脏器位置在哪儿,出了什么毛病,都照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北约陆军队伍为什么能如此轻松地,像是剪刀轧断木浆纸一样,剪碎森莱斯国防部队的原因。

    虽然阿方索的军衔只是尉官。

    但奥黛丽明白,这位人中龙凤,驰骋在天空的军人,社会地位已经和陆地上的泥腿子完全不同。

    她早就忘了自己该如何与狙击营的军校土著眉来眼去,也忘了情报局的老相好,顺理成章地爬上了阿方索这个有妇之夫的床。

    阿方索掸下烟灰,平静地问“奥黛丽奥黛丽”

    奥黛丽前思后想,从中尉休妻废子,娶她为妻的幻觉中醒悟。

    “哦!您刚才在和我说话吗”

    阿方索沉思许久,将怀里不谙世事又精明古怪的小妞推开。

    他扶着帽子,裹上大衣,系好围巾,像是穿了一身布料缝合的棺材,表情凝重地走出棋牌室,走向停机坪。

    奥黛丽紧紧跟在“飞行英雄”身后,生怕对方把自己当做无用之物抛弃。

    她呼喊着,惊慌失措地从怀里掏出方巾,弄出鲜花“等一下!等等我!您的步子迈得太大了!”

    阿方索没有回头,也没有接礼物,只是冷漠地答道。

    “奥黛丽,在面临选择题时,人总是会往轻松的一面逃,往相对简单的方向去。”

    路上的巡检员,地面后勤正往阿方索中尉的飞机里灌油——它看上去伤痕累累,在亚米特兰的雄狮徽章上留着不少弹坑弹痕,只是皮肉之伤,但这些伤口也在说明,留给阿方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甚至没来得及补漆,他就得继续往前飞。

    奥黛丽拉住了阿方索的大衣衣袂。

    “您难道不喜欢我”

    阿方索拧眉怒视。

    “我当然喜欢你,小姑娘,你的身段和容貌在王都百里挑一,但是手里拿出来的东西一无是处。”

    奥黛丽连忙把礼品都收了回去,生怕惹毛了尉官。

    阿方索谆谆教导,在前线空军指挥部,在敌人的国境线以内,和奥黛丽讲道理。

    “小姑娘,你选择了我,是选这条路,还是选我这个人”

    在烽火狼烟,枪林弹雨之下。

    哪儿有什么儿女情长

    有的只是趋利避害,攀炎附势。

    奥黛丽当然不能这么说,她信誓旦旦,眼中有泪光。

    “我跟你来到前线,只想着你平安!”

    阿方索中尉反倒是野性得多,一眼就能看穿谎言。

    “不对,不不不不不不,不对。你说得不对。”

    他是个飞行员,飞行的第一堂课,就是做选择。

    如果要飞上天空,如薄皮棺材的累赘大衣,能吊死自己的厚实围巾,都是必备的工具。

    没有这些东西,他会冻死在北方三千米的高空上。

    “你说得一点都不对。”

    下一道选择题,则是飞行高度。

    飞行都在能量的博弈中完成。

    如果在空中遇敌,是永远不变的基本原则。

    高度带来的重力加速和视野优势,是引擎拉不平的差距。

    当飞机想要抬高机头去追逐高点的对手时,极有可能因为猛然爬升而失速,导致发动机停车故障,进而机毁人亡。

    相反的,飞机想要压低机头俯冲突袭时,子弹都能带着自由落体的加速度,更快地穿透敌人的心脏,飞机又以更快的速度一击脱离——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飞机解体。

    在阿方索的飞行经验里,更高的空域代表更大的风险,更低的温度和更加严酷的气压环境。绝不是一条简单轻松的路。

    阿方索“我认为你长得好看。”

    奥黛丽兴高采烈“那当然了!”

    阿方索接着说“所以我睡了你,我的妻子哭丧上吊,我的女儿离经叛道,这些风险都在我的估算之内。在明哲保身和逍遥快活之间,我选了逍遥快活。”

    奥黛丽还不明白阿方索尉官在说什么,又在阐明什么,在追求着什么。

    她只是天真浪漫地想。

    ——这个飞行员多情又好色,一定是我碗里的菜。

    阿方索尉官坐进驾驶舱。

    “奥黛丽,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像之前十六次一样活下去。”

    奥黛丽扶着卫生员的小白帽,生怕引擎鼓动的狂风将它搅走。

    “别说!别说啦!亲爱的默克里尼,我害怕!”

    她举手投足,柔情惬意。

    “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她想得简单,他难如登天。

    阿方索把自己绑得严严实实,做好的战斗的准备,只要皮带够结实,他就能驯服屁股下边这台凶恶的烈驹,能在驾驶舱勉强开上几枪。

    他的眼神已经死了,与木制机翼和帆布还有钢铁融为一体。

    “回到棋牌室,你再把方巾和鲜花,都留作我们的定情信物。”

    他只不过选了一条比较难的道路,和所有飞行员一样,选的难度各有不同,回报也不同。

    ——这很公平。

    他驶向跑道,风如刀,在脸颊流下一道道红印。

    冲上云霄,与他相伴的还有编队中其他六架飞机。

    引擎噪声盖过无线通讯的嘈杂电流,笨重的电线盒在三翼机顶探出触角,拼了命地搜索信号。

    这种通讯环境下,飞行中队像是锁在棺材里的冥魂,飘进一片雾蒙蒙的亡者国都,飘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死海里。

    不少仪表是海船的高精尖科技产物。

    飞机的速度仍然沿用海船的速表标准。

    阿方索拿起对讲机。

    “航速和高度,红伯爵。”

    “信天翁报告,五十节,高度六百七十七。信天翁。”

    “我们飞得太低了,红伯爵。”

    “雷达指示器呢红伯爵。”

    “雷达仪表盘上没有任何目标,和以前一样,我怀疑科学院的老家伙们在拿咱们开涮……这东西真的有用吗始祖鸟。”

    “不要怀疑勤务组的能力,他们给咱们插上的翅膀,能有今天的功绩,有漂亮妞主动贴上门来,也有他们一份功劳。葡萄。”

    “报告相机状态,红伯爵。”

    “完好无损。”

    “它很好,通着电呢。”

    “我把相机拆了。葡萄。”

    “为什么你接到秘密任务了红伯爵。”

    “是的,我要离队,三元县城发生兵乱哗变,电报站瘫痪了,消息也传不出去,总司令把我的相机拆下,换成炸弹,这消息不能传到地勤的耳朵里,不然谁都知道了。葡萄。”

    “葡萄报告航向。红伯爵。”

    “葡萄报告航向,信天翁。”

    “葡萄报告航向,我是始祖鸟。”

    “葡萄报告,你要去哪儿这里是蛞蝓。”

    “葡萄需要护卫吗报告航向,暹罗猫。”

    “我是葡萄,高度爬升到两千五,航速六十节,向西斯莱哲山脉,第四大区巡航,盘旋下落,执行侦查任务,发现敌人执行轰炸任务。葡萄。”

    “葡萄报告弹药储备情况,红伯爵。”

    “十六枚飞镖炸弹,十二个雷管包,三个手榴弹,四十发手枪子弹,五百发轻机枪子弹。葡萄。”

    “你带了轻机枪上飞机红伯爵。”

    “是的,我的工程组用八组螺栓把它安在右手侧方位,像海船开炮那样进行射击。葡萄。”

    “进信天翁尾流,葡萄离队,红伯爵。”

    “高度五百五,航速五十五,信天翁标准。”

    “葡萄已离队,祝祖国胜利,葡萄。”

    “祝祖国胜利。”

    “祝祖国胜利。”

    “祝祖国胜利。”

    “祝祖国胜利。”

    阿方索看着一架飞机离开中队,渐行渐远。

    在通讯信号消失的瞬间,也不忘做播报。

    “葡萄离队,无线电频道确认,红伯爵。”

    队员逐一确认之后,开始爬升高度。

    “雷达信号消失,葡萄已经失联,呼叫队长红伯爵,要不要把这个消息传回空指部确认信天翁。”

    “谢天谢地,至少这个雷达管用!始祖鸟。”

    阿方索叮嘱着副官。

    “我们没有电报机,也无法和司令部核实这道秘密命令,继续执行任务吧,回到地面上再想想,葡萄算不算逃兵。红伯爵。”

    “高度爬升至三千一,航速六十六节,信天翁标准。”

    编队在寂静的空域中猛然拔高机头,往更高处飞去。

    每过一千米,气温就会下降六度,在西大陆的咬春时节,在临近大西北的高纬度地区,森莱斯的气温也暖不到哪儿去。

    很快,通讯频道里的声音就变得简短而有力。废话极少。

    他们让零下十来度的冷空气冻得不愿意多说一个字,躲得高高的,哪怕地面的狙击手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出三千米由下至上的超远距射击。

    森莱斯拥有六千米射击高度的105毫米口径防空炮,射速为七百米每秒左右,但想要击中阿方索和他的精锐小队,在这个距离是痴人说梦。

    “雷达有杂波,信天翁。”

    “是什么红伯爵。”

    “是一群鸟。信天翁。”

    “一群鸟就别开口了!我的舌头都要冻掉了!始祖鸟。”

    “我很难跟你解释这个问题,在这么冷的天,赤颈鹤不会爬三千米的高度。信天翁。”

    阿方索听见通讯频道传来的消息时,内心一紧。

    “信天翁说话。红伯爵。”

    “信天翁说话,始祖鸟。”

    气氛变得僵硬而恐怖。

    此时此刻,他们意识到了问题。

    以往这群飞行员驾驶着飞机,在敌人头顶小心翼翼地窜来窜去,就警惕性来说,这个飞行中队已经做到了极致。

    有一种可能——从来没见过的空中敌人出现了。

    “我是信天翁,我重复一遍,赤颈鹤不会在春夏交替的时节爬到三千米的高度,这不是它们的迁徙时间,有什么东西把它们赶了上来。”

    “是葡萄的飞机吗红伯爵。”

    “不知道,看雷达吧。信天翁。”

    雷达的杂波时聚时散,慢慢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阿方索往机舱侧方看去,伸长脖子,想把下方那群鸟兽给看清楚。

    等他看清时,内心的疑惑也烟消云散。

    ——是山火。

    不知为何,在中队正下方,此起彼伏的丘陵山腰上,有一团鲜红的火球熊熊燃烧,烟雾惊走野兽,吓得飞鸟避开毒烟,往高空逃。

    “警戒解除,红伯爵。”

    “好的,继续任务。信天翁。”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道尖锐刺耳的弹鸣响起!

    片刻之间,阿方索本能拉扯操纵杆,心想为时已晚。

    ——子弹比声音跑得快!

    这一刻,他头皮发麻,内心发憷。在这具会飞的铁棺材里左顾右盼,三翼机的机身传来叮当响动,有那么一瞬间,这位杰出优秀的王牌想要解开皮带原地跳伞。

    他没有惊慌的表情,脑袋却糊成了一团浆。

    ——从哪儿来的敌人

    ——子弹又是从哪里打来的

    ——飞行计划暴露了吗

    “报告情况……”

    他捏着对讲机的手已经全是汗水,冻了一层薄冰。

    “队长!始祖鸟他着火了!”

    分不清通讯频道是谁发来的消息,阿方索拉动机头,来到队友的下方,观察着队友飞机的伤情。

    他眼神中有万分惊恐,眼睁睁地看着队友的飞机冒出滚滚浓烟,驾驶室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副焦炭。

    它依然在飞,依然在列队的涡流中稳定向前。

    它的雄狮国徽上,留着六个猩红的弹孔,正在往外喷射浅粉色透明的汽油和烈焰。

    “队长,它还在吗”

    “始祖鸟离队,侦查敌情,红伯爵。”

    “不知道!看不见!上边还是下边”

    “柴郡猫申请返航!柴郡猫认为任务评估有误!”

    “申请无效,重复一遍,侦查敌情!红伯爵。”

    阿方索已经失了方寸。

    对方的飞机能搭载武器,从队友的机身伤情来看,用的还是重火力,这点对他们来说匪夷所思。

    敌人的飞机荷载多少引擎有多强的出力

    这场能量与引力的竞赛中,他们的载具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了!

    大火烧毁了始祖鸟的机翼,飞机开始解体散架。

    不一会,它就变成飘摇浮荡的碎片,落下无底深渊。

    无线电中有人惊呼。

    “在天上!在太阳里!”

    在刺眼炙热的阳光中,有一架金属色泽,合金铸成的单翼强击机呼啸而来。

    ——阿方索在那一刻看见了神灵。

    淡蓝色的机身几乎与天空的颜色一般无二,唯独留有一点痕迹的,是机尾用红漆描绘的列侬穗花剑盾徽章。

    “是列侬的飞机!是铁的!为什么!它哪里来的动力!天哪……我的天哪……亚蒙在上……”

    汹涌的枪焰从机头旋浆两侧的枪管泼洒而出。

    天空中开出两朵暗红的花儿来。

    阿方索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山火,是队友葡萄坠机身亡的灾难现场。

    而现在,又有两条生命消逝在他面前。

    “返航!立刻返航!”

    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下达了返航指令。

    耳边传来雷霆,那是强击机由上而下俯冲发出的厉啸。

    淬火合金结构的机身强度、韧性和形变极限都比木头要好上太多太多,可是……

    ——它的能量来自哪里它到底是什么怪物!

    答案来自它的机舱,来自副舱的伍德普拉克。

    此时此刻,脸色苍白,蜷缩在燃油发动机的箱口,剁掉了一根左手的手指头,血肉磨成齑粉,泡在铸铁油箱之中。

    手性触媒与燃油一股脑涌进发动机的动力系统里,在八组汽缸中,一次次精密的诱燃引爆之后,变成了匪夷所思的强悍动力。

    对伍德来说,八缸发动机的汽缸爆炸顺序和动力引导非常消耗精神力,他的魔术造诣直至今时今日才算是精进。

    “伍德先生!我们要爬上去了!你还撑得住吗”飞行员是芙蓉大学研讨院的学生,对伍德毕恭毕敬。

    伍德不停地扣着拇指,回弹起落的速度快晃出残影了。

    为了一张军事地图,为了制空权,为了和列侬交换飞行器械的设计蓝图。

    伍德不说废话“任务结束以后,你就把我送回尼福尔海姆。”

    飞行员语气兴奋“真没想到呀!研究院里的废铁疙瘩,你也能让它飞上天!”

    伍德“只要能量够,一块砖头都能飞上天。”

    与此同时,阿方索解开皮扣,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

    他选了一条最简单的路,也是最难的。

    跳伞,跳到这片野蛮的土壤上。

    跳出红伯爵号的一瞬间,他的飞机中弹,开始燃烧解体。

    半空中,他叫伞包背带勒紧两臂,腰腹传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看着脚下密密麻麻乡县城镇的矮房子。

    他与伍德普拉克四目相对,遥而向望。

    不过他不在乎这个副舱上的机枪手——一般来说,坐在副舱的都是扣动扳机的机枪手。

    阴差阳错之下,他只记住了驾驶舱里的飞行员。

    ——记住这架来自列侬的蓝色幽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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