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挑净面条子,又小口喝了半碗汤。
她恰面窗而坐,观那雪下得大了,飞似柳絮,飘如鹅毛,听得嘎吱嘎吱作响,即有前后两顶青帷暖轿抬过,跟随行走的侍从,一肩拂满乱琼碎玉,眼睁睁看他们打门前过,却不曾停下,直朝忆香楼奔去。
忆香楼那窗透人影幢幢,饶是风光,而盛昌馆里没有吃客,秦兴与纤月说不完的话儿,田叔则隐在暗处吧嗒着旱烟锅子。
舜钰便道即然无人来,不如早些打烊,放下猩红暖帘,盆内添上兽炭,再铜炉里熏了沉水香。
梅逊去后厨,用铁钳扒拉柴火堆,底埋着红薯玉米,被烘的软糯喷香,他用盆装了,拿进店里搁至桌上。
肃州深冬寒冷,晚间孩童嘴馋,冯爹爹便会在火膛中烘这些,给他们吃着玩儿,那段日子虽过的清苦,却满是人情浓味。
一众围桌而坐,田叔炖了壶好茶来,热滚滚的,给每人面前的青花碗斟上,吃着喝着看着外头雪景,倒也算是浮生偷得半日闲。
田荣一时兴起想拉他的胡琴,被秦兴止了,只嫌弃道,嘶啦嘶啦的如扯锯,莫唬着纤月肚里的宝。
众人哄闹起来,田荣也笑了,他的儿田濂,可拉的一手好胡琴。
遂朝舜钰看来,欲言又止:“......主子琵琶弹的好,许久没听过了。”
舜钰知他想到了甚么,心底滑过一抹酸楚,让秦兴拿过挂墙上的琵琶,边拨弄调弦,边沉吟会儿,缓缓音调自指尖流溢,弹一曲《夕阳箫鼓》,韵律柔婉,情调安宁,绘出一幅良辰美景图。
窗外大雪积厚,压得棚顶簇簇响动,室内却如时光凝住,每个人默不吭声儿,神情皆有些瑟然。
琵琶声倏得嘎然而止,听“吱扭”拉门声,皆扭头望去,帘栊已被打起,率先进来的男子,竟是沈二爷,他很高大,又披着紫貂皮鹤氅,显得十分清隽儒雅,携进一团湿冷意,后又跟进**个行动敏捷的侍卫,拍打着满身的雪渍。
舜钰有些诧异,忙放下琵琶,上前去作揖见礼,沈二爷神情若常,只是道随意。
沈桓搓着手掌,把四周打量一圈,深叹口气道:”此地怎这般落魄,竟是一个吃客没有“
舜钰脸儿红了红,有些心虚的辩解:”原是有的,都怪我懒怠,提早打了烊......“
正瞧到沈二爷看过来,那目光好似已把她洞穿一般,抿抿唇说不下去了。
沈泽棠笑了笑,嗓音很柔和:”有什么就弄些来吃即可。“
秦兴已细察半晌,懂得是小爷官场同僚来捧场,瞧阵仗还是个大官儿,忙朝纤月梅逊使眼色,几人上前招呼侍卫落坐,又倒茶奉水伺候,田叔已朝厨房踱去。
一瞬间店面如盘活,笑语喧阖起,开始有些热闹了,舜钰请沈二爷去楼上雅房,那里更清静。
沈泽棠微摇头,径自朝她方才的位子而去,撩袍端坐下来,纤月适时捧来铜盆水,请他盥洗。
沈二爷净过手,瞧到桌上搁着笔墨,及《受十戒文》,遂顺手拿来默看。
沈桓把那盆红薯玉米端过去,给众人分食,他边吃边朝舜钰道:“刚才可是你弹的琵琶,看我们顶冒风雪来的份,你好歹唱个曲慰劳。”
舜钰也爽快,把琵琶搁腿上,只问他们想听什么曲牌,沈桓指指沈容,笑嘻嘻地:“老夫人身边的红禧,昨绣个荷包送他,不领情也算罢,还给扔池子里,气的那丫头当场就哭了。你就唱这个,莫整那些阳春白雪,来点接地气的就成。“
舜钰把琵琶轻弹,唱道:”昔君视我,如掌明珠;何意一朝,弃若沟渠;昔君与我,如影随形;何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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