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四十一 李卫东偷窃炼丹术 神医原是小道童

    夜色慢慢退去,沉睡了一夜的大青山渐渐醒来,黛青色的山浪拍打着款款而至的晨曦,从吐着晨光的天边缓缓涌来。

    朦胧的晨光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穿过耸入云端的山峦,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向着胶东方向飞驰而去。车里坐着周翠英、周海阳姐弟俩,还有大夫李卫东和赖子李光荣,他们要去寻找在大青山里采药炼丹几十年的那位老道人。

    途中,周海阳问李卫东:“卫东,蓬莱离我们近千里,你是怎样认识那位老道人的”

    李卫东说:“说起认识那位老道人,话就长了,那还是我当兵时,发生在部队里的事。”李卫东也当过兵,他比周海阳入伍晚一年,转业时,是个二十二级的军医,周海阳是个二十级的团长。

    “那个老道人有着极高的接骨术。”李卫东接着说,“他炼制的接骨丹药,医治骨折、跌打损伤等,疗效非常神奇。我曾经千辛万苦地找到他,想拜他为师学些本领,但那老道性格古怪,说啥也不肯收我为徒。”

    赖子听到这儿抢着说:“是否那老道见你贼眉鼠眼的样子,怕你偷他的仙丹”

    周海阳斜眼看着李光荣说:“赖子别打岔,让卫东接着说。”

    李卫东接着说了,他向老道人学习炼制接骨丹药,先被老道人拒绝,后被吓跑了的经过:

    那时,我在部队当卫生员,领导派我到团农场去工作。我们部队的农场距公社驻地很近,一边的大马路连着十几个村子。部队的生产生活,少不了跟百姓们打交道,路过的老乡们也常到小营房里来串门。有了这些渠道,社会上的新闻不时会传到军营里来。

    突然有一天,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在军营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新闻说:在我们农场前面的大山里,出了一位“神医”。那“神医”的医术非常了得,他能把在大医院里只能截肢的骨伤患者,在短时间内治愈并恢复功能。患者无需打针服药,三贴膏药敷上,保证痊愈。新闻说:某国棉厂的一位女工,被铣床把一只手卡成粉碎性骨折,整个手成了一块血肉模糊的肉饼饼。就在医院准备为她截掉时,她听说了这位医术非常了得的“神医”,单位很快把她送到“神医”家,刚好三天,女工的手就被治好了。见准备截掉的手完好如初,那女工高兴得哭了,一定要多给些钱答谢“神医”。但“神医”坚决不肯多收,只按规定收了她一百元。

    那些断胳膊、折腿、伤筋、动骨的患者,更是手到病除。

    有趣的是,这位名冠乡野、赫赫有名的“神医”,一年前还是一位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天与土坷垃打交道的农村生产队的队长。

    “神医”的出身令人震惊,他的收费标准更是奇离古怪、别出

    心裁。同样的药材,最高收费一百元,最低则只收三角或分文不取。收费高的人分别是:公费医疗的国家公职人员,打架斗殴致伤的人,地主富农等。而困难户、残疾人或乞丐,只收三至五角或免费。“神医”的全部收入归集体所有,他的报酬与下田劳作的农民一样——每天只挣十个工分。

    “神医”的家,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那时我们的国民没有私家车,公车也是廖廖无几。但在“神医”家门前的大街上,却是车水马龙,各种车辆塞满了大街小巷。

    离奇的传闻仿佛天方夜谭,使我怀疑的同时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便去公社卫生院,约董大夫一起去看个究竟。

    董大夫也是个中药迷,因为业务关系,我们彼此间很熟悉。说起那位“神医”,他听说的与我听到的基本一样,都是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离奇故事。我俩一合计,决定去一探传闻是否真实。如果事实与传说的一样,何不偷他点儿本领来武装自己呢

    按照约定的日子,我们去了“神医”的家。

    “神医”的家——赫赫有名的“骨科医院”,原来是一处破旧的普通农舍。农舍有三间正房和两间西偏房。正房内设施简单,一张黑色的抽屉桌和两个破泥缸,是家里的全部家当。同大多数北方人家一样,厨房设在客厅里,左右各有一口大锅,东、西里间各有一个大火炕。因为常年烟熏火燎,使正房内到处黑乎乎、脏兮兮的。地面上满是泥沙尘土,草屑和烟蒂等,使人看了极不舒服。房屋内外人头攒动,病号和病人家属进进出出。包着头、吊着胳膊、缠裹着手臂的病号散坐在院子里,重病号则分别躺在正房和偏房的火炕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山前村骨科医院”。

    看了大半天,一直没有看到那位如雷贯耳的“神医”。我小声问董大夫,董大夫告诉我说:那位里里外外正忙着的人就是。噢,原来是他呀,刚才见他为病人倒茶送水,我还认为他是个打下手的“护士”呢。

    尽管我早就知道,“神医”是个与土坷垃打交道的生产队长,但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神医”,与我想象中的“神医”实在对不上号。

    “神医”中等个头,胖乎乎的身材,紫铜色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身上的绿军装和脚上的解放鞋脏兮兮的。他一边忙碌着,一边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董大夫,求求您,快给我儿子治治吧,他痛得实在受不了啦。”一位老人哀求“神医”道。

    偏房的炕上躺着三个病号,其中一位右手血肉模糊的年轻人,便是老人的儿子。老人的儿子正痛得咬牙切齿,从鼻孔中“嗤嗤”地喷着气流,以抗衡那剔骨般的剧痛。

    “神医”

    看着老人的儿子说:“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儿子采药马上就回来。”

    原来,这些天病号太多,只靠“神医”的儿子一个人采药,原料供应发生了危机,“神医”正“等米下锅”呢。

    看到这儿,我退出偏房悄悄告诉董大夫,学习的机会终于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用镐头撅着个三条把子的筐头进了门,筐头里装满了挂满泥土和枝叶的树根。

    男孩进得院子,早被望眼欲穿的“神医”看见了,他大声对儿子呵斥道:“你小子干啥去了,为何老半天才回来,不知道家里急等着用药吗,是不是贪玩了”

    男孩委屈地说:“你不上山,不知道刨这玩艺儿的难处。这周围野地里和山坡上,都被我们刨光了,再刨要到很远的大山里,你以为刨这东西那么容易。”

    “神医”被儿子抢白得答不上腔来,只得以老子的威严耍横说:“好啦,别他妈的跟我摆功劳,赶快干活去!”

    听了“神医”的话,我心里一阵激动,与董大夫尾随着“神医”的儿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神奇的膏药,到底是怎样制造出来的。

    只见男孩从筐头中拿出树根,熟练地从树根上剥起皮来。不一会儿,树根皮剥完了,男孩把树根皮在一个木墩上切碎,再用铁锤“咚咚咚”地捶打起来。在锤子的敲打下,树根皮很快被打烂,虽然还有大小不一的树皮残渣,但已经很黏稠。男孩用刀挑起来一看,透明的胶质和着残渣在半空中一伸一缩的。可能是男孩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不声不响地去饭锅里,端出一碗没了一丝热气的饭,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爸,好啦。”男孩边吃边喊。

    “神医”把儿子打成的树皮糊,分别摊在几块一尺见方的帆布上,又去屋内取出一个小口大肚子的茶色玻璃瓶,小心翼翼地,从玻璃瓶中倒出些儿黑里透红的药粉,撒在帆布中的树皮糊上。

    看到这儿,我们两个恍然大悟,原来,那神奇的膏药是这样制成的我和董大夫都是从医的,一眼就认出,男孩刨来的那些树根,是些榆树根和地骨皮。

    “神医”把膏药调理均匀后,托起一贴来到偏房的炕上,把老人儿子的右手轻轻放在帆布上,整骨、包扎、一番忙碌后,手术就完成了。我看了一下腕上的表,手术用了十分钟。

    看到这儿,我的身子顿时凉了大半截,方才那激动的心情瞬间灰飞烟灭。来“神医”家前,我俩欣喜地认为,今天定能偷点儿真功夫,哪晓得“神医”的机关在那小小的玻璃瓶里。大失所望的我们俩,只得怏怏而归。

    午饭后,我又骑自行车来到“神医”家。我要亲自验证一下神奇膏药的疗效,是否与传说的

    那般神奇。

    偏房的炕上躺着老人的儿子,老人的儿子不再呻吟,此时已经入睡。一边的老人悄悄跟我说,他们是外地人,儿子是个拖拉机手。两天前,儿子的手被拖拉机的三角带吃了进去,五个手指都挤碎了。医生见骨头全都被挤烂,要给他把手截掉,儿子坚决不肯。正在这时,有人告诉他们说,这儿有个接骨“神医”,儿子的手来这儿就能保住,他们就来了。老人抹了下眼角的泪水继续说:“老天有眼,我儿子遇上贵人了,他才二十五岁啊。”

    我问老人:“你儿子的手,敷上膏药有何感觉”

    老人高兴地说:“好,好,敷上药半拉小时,他就说疼得轻了。这不,几天疼得不合眼,现在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老人的儿子醒了,我问他说:“感觉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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