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三十六 流浪大雪山 巧遇患难妹

    在宜兰境内一个偏僻的小镇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太婆正在沿街乞讨。她一手拖着打狗棍,一手挎着个装满破烂衣物的包裹,走东家、串西家,不时引起阵阵狗叫。一会儿,她进了一家沿街的小铺子,从包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喝水缸来,向主人讨了一杯水,边喝着,边蹒跚着向村外缓缓的走去。她乞讨饱了,该回“家”了。她的“家”,就在村头的打谷场上。

    光阴似箭,周翠英逃亡在外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她隐姓埋名,一路乞讨,围着大雪山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在这个小镇上停了下来。她听说这儿离基隆近,想回基隆找儿子。但来到这里后,心里又紧张起来。她怕那座城市,恨那座城市,又希望回到那座城市去,因为她的儿子还在那座城市里。为了找到儿子,两年前她险些被抓的那一幕,不时浮现在眼前,至今想起来身上还“嗖嗖”的发冷。

    那是她逃走后的第二年九月,寻子心切的她,又回到基隆。怕连累杜大哥,她没有去那座小洋楼,也没去她那个曾经的“家”。到处贴着的通缉令,吓得她只能昼伏夜出。每当夜幕降临,她就一边佯装沿街乞讨,一边寻找儿子。

    那天晚上,她与往常一样,又来到一条街上寻儿子。她老远就看到一群孩子在路灯下踢球,便悄悄奔了过去瞧热闹。

    那些踢球的孩子,与她家的涛涛一般大。她想,她的涛涛是否也在里面踢球呢或是那些踢球的孩子,会不会知道她的涛涛在哪儿

    当她来到看热闹的一群人的旁边时,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问她道:“你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原来,人群中有两个警察,他们在辖区巡逻的主要任务,就是缉拿那个被通缉的周翠英。

    周翠英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警察盘问她,不免一阵慌乱。她正在想着该怎样编谎言应付警察时,问她的警察突然扬手招呼同伴说:“你来看一下,这个女人是不是周翠英”

    听到警察喊出她的名子,周翠英被惊呆了。难道警察认识她就在问她的警察招呼同伴的瞬间,周翠英突然一把推开警察,夺路而逃。她的这一举动,更加重了两个警察对她的怀疑,两个警察大声吆喝着向她追来。此时,周翠英不知哪儿来的这般力气,竟然把两个年轻的警察远远地甩在身后。也许这就叫,“兔子不急不咬人”吧。周翠英不顾一切地在前面跑,两个警察紧追不舍,眼见得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周翠英快要被抓到时。突然,她看到一家店铺的门前停着一辆自行车。生死关头,她顾不上多想,跨上自行车就跑,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子。

    周翠英跟两个警察长跑比赛似的,一股气跑出市区

    。当她来到郊外想停下来喘口气时,却突然听到急促的警笛声由远而近,雪亮的车灯已经耀到她的眼睛,警车追她来了。

    看到警车,周翠英更加紧张,再骑自行车逃跑是来不及了,她知道她跑不过警车。惊慌失措的她,慌忙扔掉自行车冲下公路,一头扎进长满蒲草的水塘里,在一片茂密的蒲草中潜伏下来。

    不多时,鸣着警笛的警车来到近前,在雪亮灯光下,警察们发现了她的自行车。警车在她骑来的自行车跟前“嘎吱”一声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一拨全副武装的警察,在自行车周围贼头贼脑地搜了起来。警察们围着水塘边走边搜,还不时用长长的枪管拨动着蒲草。有的在远处大声呵斥着,想用恐吓的手段把周翠英逼出来。但整个草丛中,除了偶尔传来几声昆虫的叫声,空气像凝固了那般寂静。警察们围着水塘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周翠英,又丧心病狂地向水塘中打起枪来。“嗖嗖”的子弹从周翠英的头上掠过,或“嗞喽嗞喽”地钻进水里,把周翠英吓得整个人都淹没在水里,只有鼻子和一点儿脑袋露出水面。突然,她觉得额头一热,像有什么东西在她额头上抓了一下。坏了,她知道自己中弹了。但此时,她与警察比的是耐性,打死也不能动一下,仍然在蒲草下的水塘中,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警察们在水塘周围一直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有发现他们怀疑是周翠英的那个女人,便悻悻地离开了。从那以后,险些丢了性命的周翠英,再也没敢回去过。

    这里虽然离基隆近,但这里是偏僻的山区,既没有警察,也没有熟人,在这儿没有人会认识她。

    这天黄昏,周翠英与往日一样,乞讨饱了,缓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家小杂货铺门前,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又到小杂货铺里讨水喝。可不等她把讨来的水喝完,突然,从小杂货铺里跑出一个人来,那个人边追她边喊:“翠英姐,翠英姐,你是翠英姐吧”

    周翠英听到有人追她,并且还喊出她的名子,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来。她头也不敢回,话也不敢答,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追周翠英的人叫刘青,是当年与周翠英在同一所监狱里服刑的难友。周翠英服刑两个月,就被杜新宇保释出狱,刘青则直到服刑期满。刘青出狱后,便与苦等了她十年的赵亮结为夫妻。结婚后,刘青羞于自己的经历,执意要赵亮带她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过那种男耕女织、清贫平静的生活。赵亮理解刘青的苦衷,便带刘青来到这里,租了处临街的门面房,开了这爿小杂货铺。

    前些天,刘青身体欠安,都是丈夫赵亮在打理生意。所以,周翠英几次来

    这儿讨水喝,都没有遇上刘青。今天,周翠英又来讨水喝,就在她讨到赵亮给她的水刚要出门时,恰巧被从后院出来的刘青看了个侧面。刘青一眼就认出,这个讨饭的女人,就是她昔日的姐姐。但不知为何,姐姐却不认她,还显出一副恐慌的样子。

    患难之交,永世难忘,刘青常常忆起这位待自己形同姐妹的姐姐。今天突然遇上了,姐姐为何装作不认识她呢她把事情告诉赵亮,让赵亮去打探一番姐姐在哪儿落脚。

    残月像一把磨折了的镰刀,弯弯地挂在西天。周围那些形状各异的片片白云,仿佛一群张着大口的魔鬼,一会儿把那勾残月吞进肚子里,一会儿又把她吐出来。也许,那勾月牙儿早被折磨得精疲力尽,无力地放着淡淡的光。

    周翠英坐在空旷的月光下,静静地遥望着夜空,想着发生在杂货铺门前的那一幕。那个追问自己的人是谁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并且还能喊出自己的名字来她苦苦地想了半个晚上,总也记不起来那个喊自己姐姐的人到底是谁。她觉得这个偏僻的小镇子并不安全,危险无处不在,朦胧的夜幕里,好像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看来这里不能待了,天亮后要尽快离开这里。

    周翠英看着频遭劫难的月牙儿,想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人生,为何与那频遭劫难的月牙儿如此相似呢丈夫远在天边,自己频遭劫难,一段短暂的幸福,换来的是不尽的苦难和终生的遗憾。她感叹与丈夫的婚姻是:“韶光短、寒夜长。”

    望着淡淡月光下的茫茫夜幕,想着远在天边的亲人。丈夫远在天边,他在天边的哪儿丈夫渴了、饿了,谁来为他烧茶做饭衣衫破了,谁来为他缝缝补补相隔千山万水,连梦魂都不知道丈夫在哪儿,她该去哪儿找丈夫更何况,她与丈夫隔着无垠的大海呢。想起这些,周翠英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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