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屋》79章 说梦少年

    父子俩收拾好，一起出门下山。积雪有融化的迹象，但踩上去还是有深深的脚印，走到胖婶家，裤子鞋子都没沾泥，跺掉鞋边的雪，咪咪推门走了进去。

    胖婶家正屋，5个男孩穿着同样的新棉衣，3个女孩也穿着同样的新棉衣，8个孩子斯斯文文，谈天说地，交流沟通，只有板栗弟弟嬉笑吵闹，在哥哥姐姐身上攀爬打滚。

    原来兄弟们都醉睡了4天，3个姐姐也睡了2天。兄弟姐妹家里的猪都整个卖掉了，因为队上分了肉，还买了不少杂货和鲜肉，够过年吃的了。生猪整个卖掉赚的钱不会比杀了卖肉多，但钱不会走散。保叔家只有1间正屋，甜甜姐长大了，板栗很快要张床，所以保叔要积攥钱来建房子。

    队上过了小年就放了假，只有喂猪的路爹和值班喂牛守队屋的劳力有事做。指导员小年傍晚跳着一担年货搭船回县城家里过年去了，说在县城买大粪的事他包了，这段时间生产队的事就拜托队长和各位队委委员，尤其是安全问题，防盗防火要放在第一位。

    指导员也是胆大的，其他生产队都没正式宣布放假，只有我们红岗宣布了。听说大队革委主任在广播里批评红岗生产队没组织纪律性，提前给社员放假，还亲自打电话批评指导员。指导员毫不客气地说，现在大雪覆盖，社员不放假能做什么，如果过年之前积雪彻底融化，他就回生产队带领社员搞建设，还说不要批评队长和其他队委，责任在政治指导员一个人身上。听说主任当时黑了脸，放下话筒，在广播里宣布，大年初四各个生产队都要开工。

    哈哈，今天过年，积雪才开始融化，我们队上的预测还是准确的嘛，放假也是正确的嘛。初四开工队上也作了安排，那天各家各户向生产队交大粪，都挑到队屋去过秤，倒在队屋东边的大粪坑里。咪咪不由想起指导员说过的话:只要社员有饱饭吃，不靠政府救济，缴纳国家规定的征粮购粮，就是为国家做了贡献。虽然这话咪咪不太懂，但感觉还是有道理，毕竟解放全人类好像离得很遥远，自己使不上一点劲。

    有趣的是，过年和初一初二初三值班的劳力，队上准备给每人半斤尾酒驱寒，酒都留在保管室里，可是路爹代表大家提建议，说喝酒易误事，全队社员的命根子都在队屋，守队屋何等重要，出不得丝毫差错的。不如分了让拿回家慢慢喝。队长竟然同意了。哈哈，队上越来越民主啦。

    胖婶把团年饭菜搞得很丰盛，咪咪数不清到底是多少道菜，明明刚刚数了是10碗菜，可下一瞬保叔又端了来，胖婶也端了来，家叔还端来铁炉子吊锅子，胖婶又端上碗腐乳、辣萝卜，顺手把空了的碗收进去。家婶卫婶赶紧喊都来吃饭，不要再搞菜了。连喊几遍，胖婶才坐到桌边抱着板栗喂肉汤。叔叔们细嚼慢咽喝酒聊天，没有了队屋喝酒的粗犷，倒有了知识分子的清雅。?听听，杜康先生造美酒，年年月月家家有。这话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叔叔们都知道呃。望叔笑眯眯地端着酒杯，看着守叔说，守岗同志酿美酒，今年喝完明年有。保叔还点着头一本正经的说，红薯、高粱、玉米、荞麦都可以酿酒，想喝了什么时候都可以自己酿。

    真的可以吗，想喝了什么时候都可以自己酿可这些都是粮食呀。

    婶婶们不屑男人家的高谈阔论，都挑自己喜欢的菜，大口大口吃，好像跟人抢食似的

    喝了碗肉汤，吃了几个肉丸子，吃了坨煎鱼2块萝卜，嚼着炸辣椒吞下2碗锅巴粥，咪咪感到肚子饱了，抬头看兄弟们，也都打着饱嗝放下了筷子。

    “宝石们好斯文哦，好多菜没动筷子。来，小小男子汉，一人1坨红烧肉，1坨炖牛肉，吃了才准放筷子。”保叔挨个敬菜。

    “红烧肉吃掉，炖牛肉，哎，也吃掉，其他的不要了，吃饱哒吃饱哒。”兄弟们齐齐摆手。

    咪咪赶紧吃下红烧肉，张嘴含着炖牛肉，站起身，抱过板栗离开桌子，和兄弟们一起去房间玩耍，说着以往过年的趣事，帮保叔烧堆大火，嚷着守岁守岁。

    大年初一，天才蒙蒙亮，红岗山下逐渐响起了鞭炮声。这是山里人的习俗，新年要有新气象，早起，打开大门叫开财门。开财门后放挂鞭炮，表示祛除邪祟，辞旧迎新。接着去山里捡些干柴拿回家，叫进财禧。然后煮饭操办酒菜，一家人围着桌子边吃边等天亮，寓意家人越来越有出息前途越来越光明，日子越过越亮堂越过越富裕。

    红岗半山腰，咪咪家灯火通明，父子俩放了挂5分钱的鞭炮，去山边捡了2梱干柴，走过地坪踏上阶基，口念“进财进财”，到灶屋把柴火放到灶围子里，就烧火煮饭。

    咪咪坐在灶下烧火，爸爸淘米煮饭，择菜洗菜切菜。煤油灯在灶台上闪烁着，好似张开口哈哈笑。

    “爸爸，不要搞这么多菜吧，反正也吃不完。像胖婶搞那么多菜，留我们吃了晚饭守了岁都没吃完。”

    “崽吔，我们父子的团年饭，搞这些不多。一般团年饭的饭菜都要有余有剩，剩菜有的人家吃3天有的吃7天，特别是鱼和鸡头鸡脚吃半个月吃1个月的都有，都是希望年年有余，图个吉利。”爸爸麻利地切好菜，看米煮得差不多了，就舀到筲箕里，沥干米汤的同时，洗锅炒菜，“我们今年还没有鸡肉呢。”

    熬肉，辣椒炒肉，小炒牛肉，煎熏鱼，油炸全鱼，炒白菜，肉骨头炖萝卜。炒好菜，把沥干米汤的米粒倒进锅里，用锅铲理平，沿锅边浇瓢水，再把装鱼和肉的碗摆在烹饭上面，盖上锅盖。咪咪烧了2灶大火，夹了火子放到铁炉子里，再烧2灶小火，饭就飘出诱人的锅巴香。

    铁炉子放到桌子上，爸爸把装着炖牛肉的吊锅子放上去，再拿着盐西菜到井边去洗。

    咪咪给炉子加些火子，把炒白菜和炖萝卜端桌上，给爸爸倒上杯酒，搬来凳子，坐在桌边想，明年自己喂几只，平时生蛋吃，过年就杀鸡吃。今年的团年饭是记事以来最丰盛的，明年争取更丰盛些。

    “崽，想什么呢下火锅的菜洗好了，吃饭吧。”

    “好咧。”咪咪把热在锅里的菜全部端上桌，装了2碗饭坐下来。爸爸把灯盏熄灭，开始喝酒。屋外，东方出现鱼肚白，山林显得更外清新，屋内越来越光明。

    “崽，还喝酒不”

    “不喝，保叔说酒喝多了伤身体。”

    “是啊，你们还小。过小年没拦阻你们，就是觉得这样的机会很难碰到。我们以为你们只会喝头锅酒，没想到你们最先尝了最烈的二锅头，吃饭时还喝了几碗尾酒。”

    “爸，你们知道”

    “怎么不知道，你们躲在稻草柴火队里偷吃，1人1口当时就醉倒了。”

    “队长他们不知道吧”

    “有家叔和爸爸打掩护，别人怎么会知道。每样菜都尝尝，爱吃的就多吃的。”

    “爸，油榨全鱼留着吧。”

    “也尝尝，来，肚皮下的软肉最好吃，给。”

    “爸，你也吃。”

    “我们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