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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尊染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道:“你这个不孝女。”
我哑着嗓音,只动了动口型:对,我这个不孝女。我伸手去捂父尊身上那赫然的伤口,他的灵力正一点一点地散尽,无论我怎么渡灵力给他都终将散尽。
丹邺剑架上了我的脖子,剑锋稍稍一斜便划破了我的肌肤。可只要我还没死,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父尊死!一剑下来,神形俱毁孚!
但是怎么可能呢……我父尊很厉害的,他教我很多本事,他还能打得赢天帝……怎么可能就被这一剑就伤得一蹶不振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哆嗦着唇,我道:“母上早已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跑上来做什么跑上来做什么!就这样任他们打不还手就为了那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我随手甩出一根冰刺去,击碎了那琉璃柱。
雪白的魂烟儿,消散在了空气里……
父尊握紧了我的手,说:“一个人报不来仇就不要报仇了,是很辛苦。”我拼命想甩开他的手,我知道他正将他仙元里残剩的所有灵力皆渡给我!我不要!我不要!
我道:“莫说我报不来仇,你要是就这样丢下我了,你辛辛苦苦经营下来的偌大魔界还不被我给败光最后我就拱手让给天界,气死你。”
父尊道:“也罢,这辈子你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不知不觉,泪落了一脸。我捧紧父尊的头,手不断摩挲着他的脸,像是与他闲话家常一般,道:“可多了。不该对你发替母报仇的毒誓,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错付真心错信他人。”
“现在可知错知悔了”
我道:“你很想知道么,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好过来我就告诉你。”
“锦儿”,父尊轻轻与我说,“为父给你挑的未婚夫比你自己挑的不知好到哪里去,偏生你就是要与为父作对。方才,你遣散的,真的是你母上残剩的魂魄,当年遗落在了这里一只。幸好你给打破了,我便可以去追随她,去哪里都可以。”
我的泪滴在了父尊的面皮上,伸手去无声擦掉,道:“回家来不行么”
父尊说:“等游累了山水便回家来。”他的目光看向侧面,我循着看去,青夜君却被捆仙绳紧紧地捆着,不断地越挣越紧,直到满身皆被那捆仙绳勒出了血痕。“青夜,你看不住斐澈,帮我看住锦儿总是可以罢。”
“茗闫——”
当父尊就消失在了我的怀里,随着那白烟而去时,我连唤他一声“父尊”都没来得及。双臂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我清楚得很,是什么都发生过了。冥冥之中一定是有哪个在惩罚我做错了事,诚然,我是做错了事。
错得离谱而荒唐。
脖颈上的丹邺剑不安分,我抬起头去,定定地望着道殊那面无表情的脸。站起来,丹邺剑却因我脖子向它靠近一分便往后撤一分。
我大哭大笑:“道殊,你真的记起我了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父尊”
道殊双目安沉,道:“你害我花了好几日的时间去知道你的过去。听说你爱上了我。”
我点点头,冲他吼道:“你做得很好。滴水不漏。我都被你诓得团团转。我那么爱你,不惜为你违背我身边的所有人,可你为什么要杀我父尊!”我对着他的剑嗤笑,“来啊,杀了我试试看,看看你会不会手抖。”我环视了大殿缓缓涌进来的仙兵武将,“大家都看着呢。”
他蹙紧了眉。
我道:“你杀了我呀。”
道殊身边缓缓走过来一位明艳动人美丽大方的女子,不正正是火神之妻么。她笑语嫣然道:“殊,先莫杀她,魔界还有一个阑休,可以她来引阑休上钩。”
一直端坐的天帝一言不发地走出凌霄殿。我没理会画潋,径直对着天帝的背影骂道:“你害得你的亲兄弟家破人亡,真真是好楷模好榜样!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将她抓起来!”有人如是说。
我仰天长笑。画潋退后三尺。殿内十丈冰寒。我问:“你怕了”
道殊那丹邺剑没有斩断我的脖子,身形一移便移到了被捆着的青夜君旁边,将剑比上他的脖子,对着一众仙兵仙将道:“现在可以将这个魔女,抓起来。”
我看着青夜君,听他道:“不要管我,你快走!”
“道殊,你再记不起我就可以这样算计我是么。你说当做从未与我相遇,一旦相遇你就是我的杀父仇人了,委实太出乎我的意料。”看着道殊,与往昔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黑衣广袖墨发三千!还记得,我曾执着刻刀穿破皮肉日日夜夜地雕刻出他这样一具身体来,到头来,竟是这样一个结果我问,“你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呢。”
他对着仙将命令道:“将魔界魔女抓起来。”
一直痛苦着的心,一直期盼着的心,原以为……看见他安好,会好受一些。只可惜,他那柄血红的丹邺剑穿透父尊的刹那,也将我燃成了灰。
我便依了他的愿,擦干面皮上的泪渍,张开双臂,与仙兵仙将们道:“我不走也不还手,还不快来抓我。”最终在被绑着拉出大殿之前,与道殊堪堪错过。他拿眼梢扫我,我道,“你杀了我都不比杀了我父亲让我那么恨你。从今往后,我再不肖想与你的地老天荒,再不期待与你有个白凤儿子,再不为你流一滴眼泪。即便是有朝一日,你再度记起了我,我都不会再爱你。除非覆水自收,死者还生,沧海桑田。”
天牢里,我被两根铁锁穿肩而过,锁住了我身体里的所有灵力。除了行动不便以外倒没有一点儿其他的痛楚。
我早已经麻木,感受不到痛楚。约摸是火神给了画潋一个特权,使得她可以随随便便地进出天牢,然后尽情地折磨我。
此情此景让我生出一些熟悉的感觉来。从前,她亦是如此锁过我一回,记得那回她拿十二枚银钉钉在我的身体上,让我痛得生不如死。
而今,银钉增加到了三十二枚,刺了我全身,筋骨被错开,血肉被分离。着的母上以往穿的白色裙裳,被染成了透红色。
只可惜,我皆没吭一声。没露出一个让画潋满意的表情。
可画潋仍旧不死心,拉长了声音懒懒道:“以往不知道你没有心,不知道你感受不到心痛的滋味,可你自亲手杀了道殊之后,得佛祖赐了一颗心;现如今,你觉得痛么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动了动眼珠子瞅了一眼浑身的银钉,方才掀起眼皮看她,道:“不如你将我的心掏出来看一看,看它会不会痛。兴许不会痛呢。”
她逮着我头发用力扯,道:“贱人,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地便宜你!我就是要看着你痛苦,要让你们死也不能在一起!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百倍千倍地还回来!道殊他永远都不可能再爱你这个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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