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手指捻动着檀珠,并没有答话。天帝便又道:“近四百年前,二十一天药尊神与天地战神,为湮灭魔界,增天地之祥和巩四海八荒之安定,羽化散去是以行大善,魂魄化作万千灵光带着意志强入轮回,而今已过四百年,可有往生的机会”
“五分天意,五分人心。”佛掐了掐指,道,“因缘已注定,人心却漂浮。虽有轮回之苦,却结下生世不散之缘,往生不灭然不是心意所向。药尊神与天地战神,正是如此,求得,舍不得。”
逝以寻似懂非懂,颓然的坐在蒲团上。具体什么意思她不想明白,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跟她说,他们不是不愿意回来,是不想回来。
甘愿受轮回之苦也不愿前往往生,重新修炼重回仙界。说到底,他们还是太相信她这个女儿了,以为双肩能够担起一切,能够承受起一切。
逝以寻突然站了起来,问:“可是他们还需要点化才能往生若是这样,还请佛祖点化他们。”
佛祖慈悲道:“大智大慧存于心,他们自有他们的造化,还望沧溟帝君莫要执着。”
玄想握紧了逝以寻的手,想将她拉着坐下来,在她下边低声道:“没关系的,你知道他们过得很好就是了。这也不是完全不好,起码他们还是你的父亲母亲,若过了往生,重新修行,便从头为仙,不再为你双亲。”
逝以寻眼眶酸涩,握了握拳,咬牙道:“早知如此,今日还不如不来。”
“痴妄。”这件事,若是没有突然有人说出的这两个字,兴许就这么过了。
嗓音清清淡淡,带着足以蔑视一切的尊华,不容人忽视,就这样响起在凌霄殿场上。
莫说逝以寻,在场除了佛祖,所有人都跟着愣了一愣。
逝以寻有些气愤的循声看去,视线搜索到了最前端,端坐在天帝前方的一抹流畅侧影时,浑身血液陡然凝固。
再熟悉不过的侧影……交错在她的梦境现实,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她,纠缠着她……他永远挺得那么直,英气逼人,尽管只留给人一方侧脸,一半的轮廓投在了阴影里边……
宋白玉,真的是宋白玉……
虽然没有那身惯常的青衣道袍,也没有墨长如绸的长发,可是她不会认错。
他换了一身金色华袍,将整个人映衬得无比傲然尊贵,广袖垂地安静美好,袖摆上绣着朵朵丹色朱华,葱白的指间捻着一粒一粒琥珀色的佛珠,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地上,如真似幻。
玄想扯了扯愣怔的逝以寻,轻轻蹙眉,问:“阿寻,怎么了”
逝以寻赶紧坐了下来,手胡乱地揉揉腿,敛下心神,尴尬地笑笑道,“没事没事。”
后来佛讲完了往生,逝以寻就准备离开了,出来后,玄想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他让逝以寻进会场继续听佛,逝以寻觉得无聊不想去,他带她回琉璃宫,可逝以寻心事未了,更不可能随他回去。故而,两人只好一起蹲门槛了。
好不容易,五千年一度的讲佛大会总算是结束了。
佛光笼罩着九重天,他们将梵语铭文念得深深浅浅。
稀疏的人相继从里面走出,逝以寻站直了起来,候在门口,焦急地向里张望着。
宋白玉迟迟不出来,结果天帝倒先出来了。
天帝自然是一开口就问逝以寻为何在这门口一直等着,逝以寻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天帝给哄走了,此时的殿门口已经零零落落几乎没有几个人了。
千层日光,重重叠叠,明暖泄辉,在逝以寻翘首期盼的时候,冷金色的衣摆终于跃入眼帘,比日照还耀眼。华袍银发的青年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身边跟了一位白衣小仙官,从容不迫地从逝以寻身旁掠过,而后走在菩提树下,一路走远。
树影婆娑,不及他长发摇曳生姿。
逝以寻一时愣傻在原地。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莫不是认不出她来了毕竟在梦里的时候,他们俩俱是着的道袍,没有做何打扮,如今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白玉!”逝以寻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叫他,他不回答,也不停下脚步。
“阿寻你在叫什么”逝以寻抬步就往前跑去,玄想倏尔拉住了她,凝着眉问。
逝以寻挣了挣,指着那抹俊朗的背影,着急道:“玄想,他,你看见了吗,我原以为我再也找不到宋白玉,他就是宋白玉!我梦里的,一直陪伴着我的人!”
“一直陪伴着你的人……”玄想顿时失神地轻声呓念。
逝以寻撒开玄想的手便追了上去,那样似近似远的距离,逝以寻一直跑,追随着那一缕飘飞的银发,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白玉!宋白玉!”眼看着他将要消失在九重天,逝以寻一个急气攻心,不假思索便抬手抽出了隐魂剑,往剑上捏了仙诀,拉长了剑身,隐魂剑自手中飞脱而出,朝银发青年袭去。青年背影一闪,隐魂剑赫然稳稳地挡在了他的身前,阻去了他的去路。
怎料他停顿了片刻,继而又抬步绕过隐魂剑。
逝以寻大声道:“前面那个人你给我站住!”
他才总算是停了下来,侧身,面无表情地平静地看着逝以寻,“连名字也叫错了。”
下一刻,逝以寻难掩欣喜,一个没忍住便冲了过去,将他抱了一个满怀。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好闻的药香味,就是清冷如石,逝以寻嘿然道:“白玉,莫跟我开玩笑。别以为你装作不认识我,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不是说好了,我等你的嘛。”
“阿寻!”玄想急急唤她。
一旁的白衣小仙官试图将逝以寻拉开,拿一副审视的嘴脸将她打量,然后忒不客气地惊道:“二十一天沧溟帝君,大庭广众之下请不要擅自搂搂抱抱,对我们教主无礼。”
逝以寻将宋白玉搂得更紧了些,亦拿看世俗的那一套打量白衣小仙官,道:“你是哪个,什么教主,麻烦你看清楚,这人叫宋白玉,本君的旧相好儿。”
小仙官儿语噎,指着逝以寻,气得说不出话来。
忽而头顶,清淡的嗓音响起:“旧相好儿”
逝以寻一仰头,恰巧撞进那一双幽寂的眼眸里,琥珀色的瞳仁里有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温度凉凉,就如他的话语和表情。
心头蓦地一紧。
“白玉……”逝以寻捏了捏衣角,对他道,“我以为,我跟你,就仅仅是做梦而已……我找了许多地方,都找不到你,以为都是一场梦……”
说着,她咧嘴笑,“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我居然真的见到了你……我很想你你知道么……”
“阿寻……”玄想来到逝以寻身边,将逝以寻和宋白玉拉开了距离。
逝以寻不依,还想再靠近的时候,却听玄想恭敬对白衣小仙官儿和宋白玉道,“对不住重砚尊者,她只是觉得尊者和她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故而认错了人,还请尊者谅解。”说着玄想就要拉逝以寻走。
逝以寻解释道:“哪里是认错了人,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好吗!宋白玉!”
玄想就像是一头牛,逝以寻不肯走,他非得要拖着她走,逝以寻索性就蹲在了地上,讨好地跟玄想说软话,“玄想啊玄想,这人真是宋白玉,你先放开我成不,我跟他叙一下,你先回去,先回去!”
玄想额上蹦出一根青筋,道:“我虽没见过你所说的宋白玉是谁,但他不是宋白玉,你莫要再胡说,还不快走。”
逝以寻不死心:“白玉啊,你还记得我不白玉”
宋白玉打量了逝以寻一眼,眉梢惯常性地往上一抬,少了平素的风流暗转,竟多了两分少见的不辨喜怒和难以捉摸,道:“白琅,她是二十一天的沧溟帝君药尊神逝歌和天地战神风月漫的女儿”
说起来,逝以寻还真真是小瞧了宋白玉身边的这位白衣小仙官儿,叫白琅,喜欢拿脸色看人不假,还是一部颇有点儿本事的会移动的八卦百科全书。
他一溜儿口地就跟宋白玉翻逝以寻的老底,噼噼啪啪说了个不停,逝以寻真真是忒想一巴掌把他拍凌霄殿前的华表上,跟孤独寂寞的大白作伴去。
他对宋白玉说:“教主,这位正是二十一天的女帝君。其父乃药尊神逝歌,其母乃天地战神风月漫,药尊神和天地战神就只这么一个后人。三百多年前两人就已羽化,现任的沧溟帝君难以忍受丧亲之痛,在二十一天崖底封印沉睡了三百五十年,最近才苏醒。”
“嗯,略有听说。”
白琅小官儿继续补充道:“就是那个三百五十年前一把说烧了不少佛经的那个,当时教主还去了西天,大家都讨论过。”
“哦。”宋白玉这才重新再看了逝以寻一眼,“是你。”
“别听他瞎说,佛经那回事,完全是个意外。”逝以寻捞了捞衣袖,笑眯眯对着那白琅小官咬牙道:“小仙官儿你少说一句会胖吗有种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看”
逝以寻一心沉浸在与宋白玉重逢的喜悦里,没有多想白琅小官儿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殊不知,三百五十年以前,宋白玉就已经在仙界里了,后来逝以寻才明白,宋白玉是宋白玉,他是他。一个只能存在于梦境里,一个真实活在现实里。
白琅小官义正言辞道:“我是教主的随身科普书,但凡教主一出三十一天归妄水月,必须有我跟着,从旁解惑知无不言,你有什么问题吗就算你有问题你管得着吗”
恰逢西天佛祖离开九重天,凌霄殿高高的塔尖光华四散。宋白玉和白琅小官儿安静做了一个佛礼恭送佛祖。
玄想抿着唇就牵起逝以寻的手,道:“阿寻,该走了。”
事实证明,今天来九重天听佛,跟玄想一起,实在是一个极为不明智的选择。因为她怎么拗都拗不过他。
刚想回头跟宋白玉多说几句话,却见那厢宋白玉和白琅小官儿早已经转身,堪堪离去。
背影似近,却又很远。
逝以寻扭身就要去追。玄想十分严肃道:“别胡闹!他不跟我们计较已经算你幸运,你再去纠缠就该闯祸了。”
“宋白玉你要去哪儿”他不回答,逝以寻又大声问:“姓白的,你偏说宋白玉是教主,你们是个啥教啊”
白琅扭头气呼呼道:“三十一天归妄水月净般若世界般若教,孤陋寡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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