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佩云裳》第二章 暴殄天物

    阿棘琢磨着,她上辈子定是攒足了功德,才能在这辈子活不下去的时候,两眼一闭,毫无痛苦的就死了。

    可是,死了便死了呗。谁能知道,她还没清静多久,竟又活了过来,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若是能得个好命的主,倒也罢了。可眼前这间什么都没有的破瓦房,她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还有适才那自称是原主哥哥的人--长得瘦瘦高高,裤腿若非有补丁拼凑着,早挂到腿肚子上去了。这些无一不说明这家里穷得响叮当……

    阿棘搜摸身上,试图找出点值钱的东西,结果搜遍全身,只从兜里摸出一个旧旧的小袋子,里面躺着一个可怜的铜板。她顿时只想呵呵。

    对了,她那便宜哥哥,刚还说什么来着他准备用两个鸡蛋给她死了的小妹送终

    送终俩鸡蛋真他娘的……有想法!

    还有,“二柱”这又什么鬼这是妹子该有的名字吗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还有!

    阿棘瞧了瞧原主瘦弱得豆芽菜似的身板,想起自己适才翻个身,就吃力得差点去了半条命,她的心再次受到一万点伤害。就这副病秧子的模样,在这个一穷二白的家里,求医问药怕是指望不上。那她还能吊着这口气活几年

    她无力的抬头,望向屋顶。那里黑咕隆咚的,正呼呼漏着寒风。她只觉欲哭无泪,“可以重新来过么”

    上辈子活得太难太累,她真的受够了……

    ~~~~~~

    阿棘猜得没错,这家里确实穷得叫人抓狂。

    不过,这也怪不了当家人兰嫂子。两年前回乡时,兰嫂子她老子娘都死了,弟弟多年前也已病死,她们家又是独门独户的。当时,她一个还乡寡妇,若没有姨表兄带人赶来帮护,她家中祖田定被水茂牛霸走了,她和一对儿女怕是没法活下来。这两年,也多亏她姨表兄一心帮衬,才叫他们孤儿寡母在水家村落下了脚跟。

    再说,也并非她一家穷,而是大伙儿都穷。不仅是水家村穷,附近的村镇,连县里都穷。

    至于更远的地方么,在水二柱,也就是重新活过来的阿棘,在她接受了现实,打起精神,准备就着二柱妹子这副弱暴了的身板好好活下去,拐弯抹角的向水家村唯一出过远门的人,也就是二柱她娘兰嫂子打听,才得知外面的情势也不甚乐观。

    用兰嫂子回忆着往事、半幽半怨的原话说,“旁的地方大多也是穷的”。兰嫂子说她在外生活了十几年的山阳城里连马车都没几辆。她还不小心说漏嘴,说她丈夫的出身地--国都禹都,那里能繁华上许多。水二柱仔细问过她的描述之后,也知道那不过是矮子里拔将军。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一个物质资源极度匮乏的落后世界。

    这个地方你穷我穷,大家都穷,没有谁看不起谁。尤其在这小山村里,没点开挂的本事,谁也别想冒头,都老老实实勒紧裤腰带,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吧。

    水二柱实在不想再来一遍苦难的人生,很想一头撞死,无奈终究没那份勇气。酝酿了好几回,回回都在最后关头铩羽而归。

    最后她心想罢了,当年那么难,她都没勇气自我了结,如今也别异想天开了……

    她心灰意冷,回到床上死气沉沉的躺了两日,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蔫脑,一句话也不说。

    兰嫂子和水大柱以为她劫后余生,还没缓过劲来,不好催她,又担心她把身体躺坏了,想着法子给她喂饭灌汤。水二柱由着他们折腾,木偶人一般,全无反应。

    这般过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有人上门了。

    来人依然不是水茂牛夫妻。自从水二柱掉河里淹死后,他夫妻二人连着好几日没露面。十两银子也不讨了,怎么瞧都不像他们平日的作风,倒像有些心虚。

    来的是兰嫂子的姨表兄,马三春,也就是那位一直帮衬兰嫂子家的表兄。按照辈分,水二柱得叫他一声表舅。

    马表舅家住三十里外的下马村,离镇里很近。他祖上三代都是屠户,传到他爹和他头上时,家中已小有积蓄,父子俩便在镇上赁个小铺,专做卖肉的营生,每日有几个进项,过得还算不赖。

    马表舅的娘和媳妇先后都去了,如今家里只剩老爹与一个十五岁的儿子,临县还有个大姑母健在。前几日马表舅便是奉他老爹的命,带着儿子给姑母贺六十大寿去了。老姑母舍不得侄孙,硬留他父子在那儿住了几日。昨日天黑父子俩才回来。

    水茂牛蔫儿坏,不知从哪儿听说马表舅这些日子不在,便借了由头来找兰嫂子的茬。说是为他儿子水大宝的两颗门牙讨公道,实际上还不是因为当年兰嫂子家祖田的事情,他没占着便宜,早憋下一肚子恶气,这才逮着机会上门来报仇雪恨。

    马表舅回来后听说水家村的事,寻思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他拿着行李包袱,带上儿子马安阳,坐着牛车赶到水家村,决定在他表妹家住下。

    他自己决定,来了直接住下便是,并不曾与兰嫂子打商量。兰嫂子惯来就听他的,虽然担心旁人说三道四,可见他打定主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只觉表兄这一来,自己终于有了主心骨,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便再也忍不住,哗啦啦一下,化作两汪汹涌的眼泪,全倒了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惨,虽说不上美人垂泪,却也梨花带雨。把马表舅哭得心肝肉疼,哪哪都疼,恨不能这就抄他的杀猪刀去剁了那该死的水茂牛。

    话虽这样说,马表舅心里还是理智占据着上风。

    此事急不得,若他一时冲动杀了水茂牛,表妹往后在水家村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他这回住下来,就是想好了后招,要好教训教训水茂牛。同时他要向水家村所有人宣告,他马三春这辈子护他表妹护定了!谁敢欺负她表妹,他就跟谁没完!

    他只恨当年与表妹有缘无份,天各一方,错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虽然表妹回来了,他却一直没能说服她放心跟他走。否则,就凭他在下马村的人缘和家当,他不信水茂牛那等下三滥的东西有胆闹到那儿去。

    ……

    马表舅的这些话,水二柱自然听不到。都是晌午时分,水大柱跑来小声说给她听的。

    水大柱将他表舅的心理活动揣摩的分毫不差,学的活灵活现。水二柱听后被雷得里嫩外焦。果然不能对这个世界存有幻想,嫡亲的表兄妹之间竟可以爱得如此轰轰烈烈又坦然无惧,丝毫不担心他们将来生出个傻子来。

    水二柱突然怀疑她的原主二柱妹子。听说二柱妹子生前也是傻乎乎的,不知她是否也是这般被她爹娘造了出来

    所以,二柱妹子那位神秘的爹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是如何与远隔千里的兰嫂子沾上亲带上故的

    水二柱觉得不对。水大柱看着没毛病,脑子灵活,手脚也利索,挺正常的小伙子一个,不像是被父母祸害的人。

    “难不成,”水二柱眼珠一转,“一女侍二夫水大柱的爹另有其人”

    她想想又打自己一个嘴巴:“兰嫂子怎么说也是二柱妹子她娘,岂能如此胡乱编排她兰嫂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大事上却不糊涂。从那日抹刀子的事情就能看出,这小媳妇确实有几分性子,不像是会朝三暮四的人……”

    否定这一层,水二柱忽的想起前两日,听兰嫂子与水大柱聊天时提及,二柱妹子从前不傻,冰雪聪明着呢。

    水二柱心想,莫非二柱妹子是后来病傻的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抑或是被人打傻的可不是说她爹有本事么,他就不管管

    还有,从那日与兰嫂子的对话中不难看出,兰嫂子对柱子兄妹那个爹的态度不太对劲。兰嫂子对那人的怨恨与情爱无关,就是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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