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是病秧子啊!》032傻啦(二更)

    向城,重云大客栈。

    太阳刚升起,客栈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锦衣男子牵马而出,他生了一副好相貌,虽着锦衣,却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恭顺气度。一双眸子精光闪闪,腰间配着一柄长剑,牵着一匹膘肥体壮的乌骓马。

    身后,紧跟着的少年又拉出一辆马车,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满地喃喃,“少主,这么早咱们就走啊这都赶了好几天的路了,累都累死了,咱们再住上一日,缓缓呗。”

    赫连雪扭头,一掌拍上了小童的后脑勺,“废话怎么那么多啊你怎么不住上一辈子呢”

    小童摸了摸后脑勺,吐舌头,“我也就说说而已嘛。咱们连夜赶路,昨晚才到向城。今天这么早就起来,我累也是正常的嘛。少主,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向城军营。”赫连雪头也不回。

    小童不明白,疑惑道,“去那儿干什么啊,少主,你要从军啊”

    赫连雪哼哼,“哪儿这么多废话啊,再问我把你送到宫里!”

    又来这招!小童蔫了。

    两人走上大道,赫连雪利索地翻身上马,低喝了一声,“跟上了!”

    “哦!”小童慌得上了车板,抓起缰绳驾车。

    “驾!”赫连雪挥鞭,乌骓马嘶鸣一声,这马很通人性,似乎知道主人急着赶路,四蹄蹬开,如追风赶月,在人群中飞快穿梭。

    相隔不远,小童稳稳地驾驶着马车,紧紧跟上。

    一马一车,一路上惊吓了不少路人,却不曾撞翻一个货担,只是让人不免吓了一跳。

    赫连雪催马前行,猛然看见一个卖货郎蹲在路中央,脚下放着一条长扁担,两端勾着货筐,恰好挡住了去路。

    “闪开了!”

    赫连雪高喝了一声,勒马是来不及了,他也不慌,只是迅速拉紧了缰绳,两腿一夹,乌骓马长嘶一声,竟似跳龙门般从那卖货郎的头上跃了过去。见状,紧跟着的小童提拉缰绳,迅速调转马车方向,也避开了那卖货郎。

    “娘喂!好险啊!”围观的人吓得大叫,回过神来,那卖货郎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看还在不在。

    幸好幸好,头还在。他回过神来,恼怒地起身,冲赫连雪消失的方向大喊,“混小子!站住!给我站住!”

    再看那主仆二人,头也不回,已然绝尘而去。

    赫连家在北齐很有名望,这一路上,有认识赫连雪是谁的,摇头一笑;不认识他的,忌惮他的威风,只要忍气吞声不说话;有脾气大的,便在背后大骂,这时便有人走过来附耳说上几句,骂的人瞪眼,片刻就消停了。

    嘁,他当是谁呢,原来是赫连家的少主呐,这就怪不得了。

    要说这赫连家,那可是北齐的大户,鼎鼎有名的良善之家。只是,泰山般稳重的赫连老爷子,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儿子了呢一天天的,不务正业,走马放鹰,斗鸡蹴踘,染了一身的江湖习性。这混小子,好好地当个赫连少主不好吗非要自甘堕落。

    哎,真是可气又可惜,白瞎了那副好模样。若是赫连老爷子泉下有知,恐怕都闭不上眼睛咯。

    半个时辰后,一马一车便到了离向城军营不远的高坡上。赫连雪将小童安顿好,兔起鹘落间,蹲在了军营外的一棵大树上。

    借着树叶掩藏,他盯了一会儿军营,就见军旗飘扬,数万大军正在校场上操练,队伍整齐,动作统一。口号声中,刀枪剑戟,充满了军人的阳刚之气,让人不由心神振服。

    居中的高台上,那金色战甲的将领,不是宁止又是哪个

    一瞬,他不由又想起了在别院那晚的窘迫。呵,宁止,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角色呢,比他还要阴险百倍!

    他意味深长地笑,下一瞬,那抹笑倏地凝固在嘴边。他揉了揉眼睛,心道没看错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就看见小道上,那红衣少年出现。

    他心头一紧,死死地盯着她,就见她跟着一名身材高壮的武将,一路出了军营,朝后山走去了。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贼嘻嘻地笑了笑,迅速跟在两人身后,也朝后山去了。而云七夜似乎也感知到了她,时不时回头,吓得他赶紧放慢脚步,放远了跟踪的距离。

    而后,山顶上一系列变故,天地震裂,绝非人力可为!

    混战中,他慌得现身,想要飞身去救云七夜,然,他连她的衣角都没摸到,云七夜已然飞出了悬崖!

    他骇然,站在崖边往下看,就见崖下云海翻滚,雾气迷茫,很快传来一阵不屑地狂笑,响彻山涧!

    眼里的泪水溢出,那抹红色迅速朝崖下坠去,宛若只飞鸟。她仰面朝天,一瞬不瞬地望着渐进远去的崖壁,以及苍穹浮云,那阵笑声渐渐被呼啸的风声湮没。

    生死交接之际,一向敬畏生死的她竟是出乎意料的淡然,甚至麻木。脑海里空蒙蒙的一片,那阵阵呼啸的烈风宛若刀刃般刮在她的脸颊上,身躯上,将她击打的生疼,似极了那无枝可依的落叶,不知归途,只有坠落的命运。

    脸上有股湿润,她伸手抚上脸颊,原来早已泪流满面。

    此生,对不起的,唯有她爹和几个姐姐。

    眼前一瞬滑过男人慈祥的面容,以及几个姐姐的娇俏,她眼里的泪水愈发汹涌,这一生,只有爹和姐姐们才是爱她的,没有半点虚假地对她好。可是……

    一瞬的哽咽,可那又能如何若是姐姐们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不敢再想下去……

    而今,从她坠崖的这一刻起,对于他们,她已经死了。

    她转念一想,居然觉得这样挺好,从今往后,谁也找不到她了。她再也不会做噩梦,不会梦见师父,不会梦见圣湖下面的死人花,也不会梦见宁止和凤起了……

    一个人也好,不用担心牵挂谁,也不用害怕谁会背叛谁。所以,没什么好哭的,她该欢笑才对。

    即使心中那股钝痛仍在,她也不承认。于她而言,全身上下,哪里都可以痛,只有心不能痛。

    她若要丢弃一样东西,一定会丢得精光,容不得半点残留。不能依靠的人事,那就快刀斩乱麻!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她这个人,没有云七夜,没有沧澜尊主,什么也没有。过往的人事,她和他们恩怨两清,谁也不欠谁,她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为我自己……哪怕一次。”她喃喃低语,眼里的酸涩不复,唯有渐进爆发于周身的力量。蓦地,手掌转为银色,透明的银线出手,迅速划破了空气,宛若只利羽般直直朝一棵生在崖壁上的松树而去,而后银弧一转,牢牢地缠绕在了碗口大的树干上。

     

    ; 一瞬,她飞速坠降的身子猛地一滞,弹跳了几下后,终是停在了半山腰上。她死死地抓着缠绕在掌间的银线,手掌被勒得生疼,它承载着她全身的力量和希望,不能就这样死掉。她要活着,为自己活着!

    狂风吹过,她被吹得左右飘摇,怎也稳不住身形。下一刻,隐约有几滴粘稠的液体不期然掉在了她的脸上,她微微一愣,这才觉得右手生疼。

    她抬头,望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掌背,不断有血溢出,一滴一滴向下掉落。那样细的银线,被她如此大力地拽扯,已然陷进了肉里,割破了她的手掌,好似下一刻就能将她的手掌割裂成两半,疼得她直吸凉气。

    更甚的是,那颗松树渐进支撑不住她的力量,根部开始松动起来,时不时有石块土渣掉落,险些掉进她的眼里。

    她慌得低头,喘息着满腔的惊悸,鼓足了勇气向崖底望去,但见雾气飘渺,朦朦胧胧地氤氲在身下,压根看不见崖底的情况如何。一瞬,即便如此的大风,她额上还是溢出了汗水,身子有些发软,手里的银线险些脱手,惊得她慌得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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