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天下》第六十二章 双刺(二更)

    秋凉馆人来人往,俨然已经成为会颖王都的贵族们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活动场所。

    而身为秋凉馆馆主的沈鹿呦,一如既往,很少出到前厅来,所有经营管理,都交给总管高轩打理。

    两年了,高轩始终清晰地记得,自己那天犹犹豫豫、讲讲停停地,向沈鹿呦汇报了默王闾丘渐接到书函后的情况,沈鹿呦神色大变。

    高轩一直都深知沈鹿呦对默王闾丘渐的关心之切,因此,那日清晨,默王的贴身小厮方默存向他讲述默王接函后的种种激烈反应时,他听得很仔细,并一一默记,随后自己向沈鹿呦转述时,也尽量做到了滴水不漏。

    只是,那场叙述结束后,沈鹿呦书房中的喑哑,却让高轩手足无措了。平日八面玲珑的高轩,那一刻竟不知该如何进退。

    当高轩猛然看到大颗大颗的泪,像断线的珍珠,滚出沈鹿呦的眼眶,不由怔愕当场。几番欲张口劝慰沈鹿呦,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这样愣怔了好一会,高轩选择了低下头,默默退出房间。

    高轩一直想知道这段事件对沈鹿呦内心的影响,却始终未能。从他的角度看来,自那以后,这两年来的日子,沈鹿呦与默王闾丘渐之间保持了既往那种不近不远的老样子。

    俩人之间依旧是无事不往来、有事相扶持,看上去彼此之前的一场龃龉不过是露水沾湿了衣襟而已,太阳一出来,就一切如初了。

    可是,只有沈鹿呦自己知道,这段伤痕在她心中用了整整两年才平复,两年来,她从不敢回头看自己和闾丘渐这一段品茗赏雪、鸿雁往来的过往。

    那里只有伤,只有痛,只有一根深深的、扎进她心里的刺。

    两年后的沈鹿呦已经二十四岁,她回望两年前,回望自己牵着一头小鹿初来会颖,她对自己十四到二十四岁的这十年人生,用两根刺做了概括和总结:

    十年前,她十四岁,她爱的第一个男子,用一句话,在她心头扎下第一根刺。

    两年前,第二个男子,一句话没有说,在她心头扎下第二根刺。

    当第一根刺扎下时,她猝不及防,她的心那时候那般娇嫩,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叫疼。她怕,她躲,她哭,她不愿意,可那根刺还是深深地扎进她心里。

    第二根刺来时,她没有怕,没有躲,也没有叫。她咬着牙,眼睁睁看着那根刺扎下来,深深地刺入她心里。

    她以为,经过了十年的痛,她已经够麻木,够坚强。可是第二根刺刺入时,她还是感到了疼,疼到最后还是落下了泪。

    十年前,第一根刺带给她的疼,让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或者,活着也像是死去了。

    此后,她的心在暗夜里悄悄疼了很多年,没有人呵护,没有人抚慰,只能自哀自怜。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敢正视那根刺,不敢去回想那句话,她假装忘了,假装当时就没有听清,假装是自己记错了。

    因了第二根刺的痛,第一根刺给予她的痛似乎有所缓解,如今,整整十年后,她已经可以、已经敢于去拨开第一个伤口,从那个已经结痂的伤口里找到第一根刺,并且拔出它来,看看那是一根什么木质的刺。

    拔刺的过程依然是痛苦的,甚至是痛彻骨髓的,可毕竟,十年之后的今天,她已经可以回头看一看,可以回望十年前第一根刺扎下的经过——

    十年前的夏夜,秋凉馆后院的栀子花在梢头开得妖妖娆娆。树下,一几一榻。青石几上,木盘中浅浅一层清水,清水上象脚小火炉温着一壶清酒,几上另有两样小菜,一双青铜樽,两副铁木筷。

    一袭白衣的沈双闭眼躺在凉榻上,似睡非睡。沈鹿呦坐一张矮凳,扶着榻头而坐,手拈一朵栀子花,轻轻地描扫沈双的眉,一遍又一遍,缓缓地,细细地。

    风是凉的,蛩虫在快乐地鸣唱,沈鹿呦问了沈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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