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五卷231、私逃(六千字毕)

    舒妃觉着左侧肋叉子有点儿疼,伸手扶住桌案,垂首深吸几口气,这才缓过来些。

    “说来都是我福薄,十阿哥早殇了。令妃的福气来得虽晚了些,可是若这会子

    诞下的是位皇子来,依旧还是会叫皇后娘娘担心些的;而令妃若是诞下公主么……”

    舒妃说着眼珠儿幽光一转,盯住忻嫔。

    “恕我直言,那就该轮到忻嫔妹妹你担心了。”.

    忻嫔亮声一笑,“舒姐姐这话,小妹倒听不懂了。”

    舒妃神秘一笑。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忻嫔妹妹将成对儿的金麒麟拆开了送给我那外甥福康安

    去,我便与我小妹一样都能明白忻嫔妹妹的心思去。”

    “只是忻嫔妹妹也瞧得出,我小妹在这宫里倒是格外与令妃交好。如今再进宫

    来,便是到我宫里来,都比不上在永寿宫里坐的时间长了。”

    “就凭着这一层情谊,忻嫔妹妹猜,若令妃这一胎也能生下公主来,那我小妹

    是更想与令妃结亲,还是妹妹呢”

    忻嫔果然面色一变。

    舒妃满意含住一抹微笑,“皇后娘娘的五公主夭折了,妹妹的六公主便下生

    了。后宫内外谁不说咱们六公主好福气呢除了固伦公主的位号不能取代之外,凡

    是那五公主能有的,便自然都给了咱们六公主。”

    “而如果令妃也诞下一位公主,那情形便会如同六公主取代了五公主一样,便

    是所有好的都得叫令妃所出的公主给抢去啦!”

    舒妃说着幽幽一叹,拍拍忻嫔的手。

    “谁叫令妃是妃位,妹妹还只是嫔位呢若说女以母贵,那自然什么好的都得

    留给令妃的公主去。”

    “忻嫔妹妹若不想叫这事儿发生,那便也只能暗暗替你的令姐姐祈祷,叫她生

    下来的是个皇子,而千万不要是公主了。”.

    婉兮有喜的消息既然已经被皇帝公开挑明,便很快宫内宫外都知道了。

    这日傅恒难得早些回到府中,一进家门,却只是坐进书房里,独自微笑。

    他身边那扇轩窗,总是寂寞。多年来都只陪伴着他孑然一身的孤影,便连那窗

    怕是都忘记了,已经有多久没有照见过他的笑。

    可是今晚,早春的斜阳染了丝海棠一般的轻红,斜斜掠过窗棂,落在他的蓝衫

    的肩上。

    不再那么孤单,终添了一丝柔暖。

    篆香偷偷看着这样的傅恒,寂寞的背影便也落进了玉壶眼底。

    傅恒仿佛觉察到篆香的凝视,这便忽地抬眸瞟向这边来,扬声唤玉壶。

    “小嫂子,不知您可得闲暇我倒想与小嫂子您说说话。”.

    傅恒叫摆了一桌酒膳,因是与玉壶对饮,这便特地选了淡酒。

    傅恒再习惯不过地要了一小瓷瓯子的糖渍海棠果,拈了一颗投进酒里,缓缓地

    啜饮。

    两人说起的,自然都是婉兮的这个迟来多年的孩子。

    玉壶瞧着傅恒这开心的模样,倒比他自己有了孩子的那会子还要高兴。

    玉壶也掩住心下唏嘘,含笑敬酒,“令主子将咱们家三位哥儿都视若己出,这

    会子终于轮到令主子有喜。相信九爷也必定能将令主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

    玉壶这一句话,却说出了傅恒满面的黯然。

    “小嫂子说笑了,我又岂敢她诞下的孩子,是皇嗣,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

    都是我的小主子。我又如何敢……视若己出呢”

    玉壶却是笑,“九爷忘了四公主么那也是小主子,可是如今名分早定,不已

    经是君家的儿媳妇了么便是再君臣有别,可是自己家里关起门来,终究还是儿子

    媳妇与翁姑。”

    傅恒眼睛便也一亮。

    玉壶含笑点头,“如今九爷可是儿女双全的人。这会子别说康哥儿还小,便连

    大格格还没配人。故此啊,奴才倒是觉着,不管将来令主子诞下皇子还是公主来,

    九爷便都是尚有机会视若己出的。”

    傅恒忽然再顾不得酒杯,几乎是将那酒盅给撇在桌上。

    双手举高,便掩住了脸。

    玉壶都明白,不忍抬眸细看,便只垂下头去,捏起自己面前的酒盅。学着九爷

    的样儿,也拈了一枚海棠蜜果子泡进酒里去,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她自己呢,也是当母亲的。凭着这些年与主子的情分,她何尝就没有想过自己

    的伦珠呢……可是啊,想想只是想想,她跟九爷的身份终究云泥之别。她只能远远

    地记挂着主子,远远地憧憬着主子这第一个孩子的小模样儿。

    而自己的伦珠……将来,她最有可能实现的愿望,便也只是叫他成为一名侍卫,

    守护在小主子的身旁吧.

    婉兮的孩子公开的时机,正是伊犁再度克复。故此便连皇帝也时常在军机大臣

    面前说,这是令妃的孩子带来的福气。

    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既然已经担了这个名声去,傅恒明白,那这一场仗便必定只

    准赢,不准输。

    与玉壶对饮了两壶酒,说了两个时辰的话,他酒不醉人人自醉地大醉了一个晚

    上之后,第二天一早进宫便向皇上递了奏本,请求亲赴西北,亲自扛起擒拿阿睦尔

    撒纳的担子来。

    此次阿睦尔撒纳反叛,皇帝切齿痛恨,便对捉拿阿睦尔撒纳一事,追得极严

    格。为此皇帝已经连续更换、治罪了两任主帅。

    定西将军班第在伊犁被围,自杀殉国之后,皇帝派内大臣、陕甘总督、太子少

    保董鄂氏永常为继任定西将军。永常怯懦,又疑达瓦齐原麾下众宰桑,当其来附,

    竟疑有诈……皇帝大怒之下,将永常罢内大臣、定西将军,褫副都统衔为参赞。

    后将永常捉拿至京问罪,结果永常死在途中。

    永常之后,皇帝又派四川总督、太子太保,钮祜禄氏策楞为主将。策楞却不急

    着带兵捉拿阿睦尔撒纳,上奏疏说要等兵器等语,皇帝惩其怯懦,兼之二月间曾误

    传已经擒获阿睦尔撒纳……皇帝对策楞亦越发不满。

    此时正是再选主将,安定军心之际。傅恒主动请缨,是为了朝廷,又何尝不是

    为了——宫墙内的那个人,能够安心养着身子;能叫她历尽多年等待终于等到的这个

    孩子,能带着吉祥降生.

    婉兮回来刚歇息两天,愉妃便来看望。

    婉兮将愉妃迎进来,两人相对,婉兮对面前的情形,也是有一点陌生。

    在宫里共处十五年了,但是单独这样跟愉妃说话的机会都没几回,更何况是愉

    妃这样主动到永寿宫来。

    愉妃自己何尝不明白呢,这便垂首淡淡地笑。

    “其实说起来,我与庆嫔这么多年同在储秀宫里住着,便也早应该与令妃你常

    来常往。”

    愉妃说着眸光幽幽一转。

    “更何况我宫里不仅只有庆嫔,还有怡嫔的妹子白常在呢!她们都与令妃你格

    外交好,我便怎么都该早来走动走动的。”.

    婉兮垂首,轻轻含笑。

    她与语琴情胜姐妹,这在宫里是人人皆知的事;可是她与白常在交好,却是私

    下里的事。

    愉妃今儿在她面前提语琴,不奇怪;提白常在,便是有些不寻常了。

    婉兮便也含笑垂首,“陆姐姐和白常在都是愉姐姐储秀宫里的人,愉姐姐身为

    一宫之主,自然对宫里人的情形都了解。”

    “只是,愉姐姐也知道,小妹与陆姐姐的情分是从进宫引见的时候儿就已经建

    下了;小妹与白常在的交往,也是因了怡嫔……这些其实都是愉姐姐搬进储秀宫之前

    就已经有的了。”

    “小妹就怕愉姐姐误会了,别以为小妹是对愉姐姐心里有什么,这才主动与愉

    姐姐宫里的人交好才好”

    愉妃含笑拍拍婉兮的手,“我是个不爱热闹的人,这些年在宫里也只冷眼旁观

    着旁人害你的,倒没见你去害人。你说我怎么能存了这样的误会去”

    “令妃你别多心,我提到庆嫔和白常在,不是指责你什么,只是说便是因了她

    们两个,我与你之间也应该交好才是。”

    愉妃说着抬眸凝注婉兮,比婉兮大十几岁的女子,眼中流露出慈祥来。

    “况且这些年,你对永琪所做的事儿,我心下也并非不明白。不说远的,便说

    上回那次捉蚂蚱,那心意我直到现在还记着。”

    婉兮这便笑了,“我知道愉姐姐性子安静,可是从此后多来我这永寿宫里坐

    坐,那我就欢喜了。我还得请愉姐姐教教我,是怎么能将永琪教导得那样好的。”

    愉妃的目光便也自然下滑,落到婉兮肚子上。

    婉兮便垂首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呢,可是我想不管男女,

    能依着愉姐姐教导永琪的法子,便也一样都能教导好。”

    愉妃这才笑了,点头道,“哪里有什么格外的教导法子呢不过是我这一辈

    子,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永琪,我便也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永琪身上罢了。所

    谓‘全心全意’四字吧。”

    婉兮妙眸一转,却也是微微含笑。

    “愉姐姐说得真好,叫小妹茅塞顿开!这世上的母亲教子,哪里要那么多手段

    去,无非全心全意罢了。”

    两人说了一会子闲话,愉妃这才话锋一转。

    “你不在宫里的这两个月,宫里出了点事。我本想等你回来就与你说,只是才

    知道你有喜了,我这才压了几日,今儿才来。”

    婉兮悄然吸一口气,“愉姐姐请说。”

    愉妃眼帘轻垂。

    “按说你这终于有喜,我这么点子事儿不该来麻烦你。只是这几年一向是你佐

    理内治,经验比我丰富。我这回莫名担了这个差事,遇到为难的,思来想去也唯有

    来与你说说才好了。”

    婉兮含笑点头,“愉姐姐既来找我,怕这事儿或直接、或间接,是要与我有关

    联的。”

    愉妃轻叹一声,“令妃你真是冰雪聪明。在你面前,我都惭愧了。”

    婉兮忙含笑摇头,“愉姐姐千万不要客气,但说无妨。”

    愉妃抬眼,静静凝望婉兮。

    “……三月初九,永和宫太监马玉逃走。”.

    婉兮垂首定了半晌,才倏然扬眸。

    “永和宫的太监逃走”

    愉妃点头,“三月初九,圣驾还未还宫。想来马玉便是故意选中这个时机的。”

    愉妃的目光静静从婉兮面上流淌而过。

    “永和宫里住着的是婉嫔,而令妃你一向与婉嫔交好,故此这事儿我忖着还是

    来与令妃你知会一声,听听你的看法。”

    婉兮便又垂下头去,看这早春三月的日影,鲜亮明丽地落在地砖上。将那灰黑

    色儿的地砖都映得光鲜起来。

    “倒不知道这个太监马玉,在永和宫里是担着何职司的”

    愉妃道,“是茶房的太监。”

    按说永和宫最高位分的是婉嫔,而嫔位所居寝宫内,没资格有茶房。只是永和

    宫曾经是雍正爷的母亲孝恭仁皇后乌雅氏的寝宫,且在乾隆六年挂上了“位正坤元”

    的匾额,故此永和宫超规制,有茶房。

    既有茶房,便有茶房里伺候的太监配置。

    “幸好是茶房的太监,不算记在陈姐姐名下的。”婉兮静静道,“既然是茶房太

    监,便归属宫殿监节制。此事便经敬事房查问就是,倒与陈姐姐没太多相干才对。”

    &nb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