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对妾身的办法不满意,不知老爷有何想法”
顾大人微微眯起眼睛,“你若是对子女们的婚事上心,何至于珍丫头的嫁妆,到现在还没有开始预备。
可见你所谓的对孩子们一视同仁,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哄骗本官。你心里头自始至终,都是亲疏有别。
玥儿,珊儿,是你亲生的,你当然是早早地替她们打算。
其他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你就嫌她们碍眼,当然不肯用心为孩子们预备嫁妆。”
谢氏先是一愣,紧接着大叫起来,“妾身委屈啊。老爷这番话,是在戳妾身的心窝子啊。妾身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为老爷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临到老,却被老爷诛心。妾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算了。”
“够了!每次都来这一套,你不腻,本官都腻了。”
谢氏眼泪都出来了,却被顾大人这一声呵斥,眼泪硬是没有落下来,只是挂在眼角。
谢氏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大人,委屈地问道:“老爷到底看妾身哪里不顺眼,妾身改,可以吗一进门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处处挑剔妾身的毛病。莫非果真死因为妾身老了,容颜不再,老爷就开始嫌弃了吗”
顾大人皱眉,“不要胡说八道,胡搅蛮缠。”
“妾身并没有胡搅蛮缠。妾身只想得到一句实话,老爷是不是真的嫌弃妾身老了,所以妾身做什么都是错”
谢氏直愣愣地盯着顾大人,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顾大人皱眉,心头十分嫌弃,而且还隐约生出一股厌恶的心情。
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莫非果真是嫌弃谢氏老了,才会如此吗
顾大人微微摇头,肯定不是。他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嗯,是的。顾大人就是这么肤浅。
顾大人厉声说道:“自进京以来,本官每日如履薄冰,早出晚归。府中的事情,基本上不过问,全交给你处置。
就是因为本官信任你,相信你能替本官处理好内务,为本官分忧。
可是你看看你,又做了什么事三丫头的婚事就不说了,丢人现眼,本官都懒得提她。
珍丫头的年龄摆在哪里,眼看都要成老姑娘了,你竟然连她的嫁妆都还没开始预备。这是做当家太太该有的样子吗
本官在外面打拼,回到府邸,还要替你操持家务,你是成心想累死本官吗你若是管不好这个家,那就让能管的人来管。”
顾大人一番疾言厉色,字字敲打在谢氏的心头上。
谢氏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妾身冤屈啊!”
“放屁,你有何冤屈珍丫头的嫁妆没有提前预备,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谢氏眼泪啪塔啪塔下来。
这个画面,若是换做年轻时候的谢氏来做,定然是极美的,惹人怜爱。
然而谢氏如今人老色衰,这副模样,再也激不起顾大人内心丝毫波澜。
顾大人反而嫌恶的皱起眉头,一大把年龄,动不动就哭,成何体统。
果然,厌恶一个人,对方笑是错,哭是错,说话是错,沉默是错,就连呼吸都是错。
男人心狠起来,总是比女人更果断,更心狠,更无情。
“自回京城以来,妾身自问问心无愧,并不敢拿内务打扰老爷。为何老爷非要挑剔妾身的错。”
顾大人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你有错,本官还不能指出来吗”
谢氏低头,冷笑一声,“老爷找各种理由指责妾身,妾身不服。”
顾大人大怒,“你还敢不服,谁给你的胆子。”
谢氏抬头,直面顾大人,“妾身老了,容颜不在,老爷也因此厌恶了妾身,何不直说。你直接说出来,妾身也就认了。可是老爷却指责妾身没有打理好内务,明里暗里指责妾身不配做当家主母,故此妾身不服。”
谢氏这会也是豁出去了。她的心伤了,就再也不肯伏低做小。
她仗着两儿两女,又替老太太送终,笃定顾大人不敢对她如何。因此底气更是十足。
啪!
顾大人拍着桌子,“你反了天了,竟然敢质疑本官的话。”
谢氏挺直了背脊,“老爷说的不对,妾身为何不能质疑”
顾大人怒极反笑,“珍丫头嫁妆到现在也没预备,你还有理了。”
谢氏冷静地说道:“没有提前预备珍丫头的嫁妆,妾身的确有错。然而,妾身已经提出了解决办法,为何老爷还不满莫非老爷有更好的办法我倒是不知道,府中还存了这没用过的新式家具。”
“府中有没有没用过的新式家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为嫡母,苛待庶女,你就是错。”
“妾身哪里有错”
谢氏怒极,“针线,规矩,管家,读书识字,哪一样顾珍没学何来苛待一说对比其他府上的庶女,顾珍所学所得,强出十倍不止。如此这般,老爷还要昧着良心说我苛待庶女,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大人指着谢氏,“你,你……”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氏反而越来越镇定,“老爷果真是厌恶了妾身。过去老爷总夸妾身做的好,当家理事是一把好手。而今,因着厌恶了我,便处处看我不顺眼,处处挑剔。
果真是因为白姨娘为老爷添了一个儿子,老爷就不再将我们母子几人放在心上吗”
啪!
顾大人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谢氏的脸上。
谢氏捂着被打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盯着顾大人看。
她的眼泪挂在眼角,委屈,愤怒,“你竟然打我”
顾大人在打完后,其实就有些后悔了。
可是当他对上谢氏这愤怒的目光,顾大人又瞬间认定自己没有错,谢氏就是该打。
顾大人厉声呵斥,“打的就是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哈哈……哈哈哈哈……”
谢氏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老爷打得好,终于打醒了妾身。”
砰!
谢氏抄起茶杯,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茶水四溅,溅落在顾大人的衣袍上。
顾大人大怒不已。
谢氏却没有因此停手。
她不光是砸了茶杯,还砸了茶壶,将博物架上面的花瓶也砸了,衣服也剪了。
她红着眼,怒气冲冲,像个疯狂的母狮子,死死地盯着顾大人,“老爷打我啊,要不要把我打死打死我,你就可以另娶如花美眷。
我不过是个妾扶正,谢家也只是暴发户。我算什么玩意啊,我生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连庶出都不如。
庶出还能得到老爷一声关心,我生的孩子又得到老爷多少关心
嫡庶有别,嫡庶有别,这话是随便说说的吗顾珍是庶女,难不成还非要比肩嫡出
那不如都以顾玖的嫁妆为标准,人人都准备四万两嫁妆,请人精工细作打制家具,好不好啊”
谢氏疯了,狂了,将内心的不满,对顾大人的怨气,全都一股脑的吐出来。
什么后果,什么影响,她统统不在乎。
这样憋屈的日子,她受够了。
她要努力呐喊,让所有人都听见她的声音。
顾大人咬牙切齿,“好,好得很。你倒是有理了,还敢当着本官的面砸东西。”
谢氏呵呵一笑。
顾大人怒斥一声,“你好自为之。”
说完,甩袖离去。
胡姨娘躲在芙蓉院外面,远远的就听见谢氏同老爷在吵架,她就没进去。
见到老爷从芙蓉院出来,胡姨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
“老爷!”
顾大人没好气地看着她,“何事”
“婢妾,珍丫头……”
胡姨娘很后悔,她选了一个最烂的机会。瞧瞧老爷脸上的怒火,现在就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顾大人板着脸,“是不是想说珍丫头的嫁妆”
胡姨娘连连点头。
顾大人不怒自威,“此事本官自有主张,你退下。”
说完,顾大人也不管胡姨娘是什么想法,抬步就离开了。
芙蓉院内,谢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表情木然。
屋里一地狼藉,各种碎片,四处都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春禾带着小丫鬟胆战心惊地走进来,命小丫鬟赶紧将屋里收拾干净。
她上前,来到谢氏身边。
“太太消消气。”
谢氏自嘲一笑,“我是不是完蛋了”
“不会的。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情,这回太太和老爷不过是吵得厉害了点。”
谢氏摇摇头,“他的心,我已经没办法收回来。呵呵……”
谢氏心头又怒又惊,满腹心酸。
年老色衰,顾大人竟然毫不犹豫地厌弃了她。
她是正儿八经的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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