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讨逆》第一百六十六章 父子间情与怨孰多

    书接上回,话说广平王李俶因李倓之死,心怀忧惧。一面为李倓之死忧伤啼哭,一面问李泌:我将归何处。

    李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并非李泌不知道如何回答,聪明如李泌当然知道如何回答。但是李泌不敢回答。

    因为李俶问的不是自己该到哪里去,而是我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避祸。其言下之意,说得直白点就是我是不是该奋力一搏呢。

    皇子的奋力一搏,不用猜都知道怎么个搏法。

    李泌回答道:“殿下只需要修身养性,友爱兄弟便可。”

    这是空话,李俶显然不愿意这个时候听这种话。于是追问道:“张淑妃和李辅国欲害先生和小王久矣,先生能避祸乎”

    这话更直白了,意思是说他们想害先生由来已久,你能躲过吗潜台词是说快帮我谋划,不然先生就死啦。

    李泌答道:“臣初到凤翔时,陛下曾与臣约定,待克复两京,则陛下准许臣归衡山隐居。”

    李俶急道:“先生若走,小王就更危险啦。”

    李泌道:“淑妃不过妇人而已,殿下只需曲意逢迎,则无所作为也。”

    李俶看出李泌的明哲保身的心态,不觉心头凉了几分。心想自己好心和你商量,你竟然只顾着自己,枉费我平常待你一片赤诚。

    李泌看李俶神色不对,立刻告退。以李泌的聪明智慧,当然知道李俶心中所想,但是偏偏不能帮李俶实现。

    只因天下尚分崩离析,再来一场宫廷的血腥恶斗,则大唐的气数就真的到了尽头。李泌不是张淑妃和李辅国这样目光短浅的小人,而是胸怀天下的君子,自然要以天下大事为重。

    因处于战乱之中,且李倓是畏罪自杀,因此李倓的葬礼很简单,前来祭奠的人不多。不过李倓府上只有侍妾,并没有正妃,不免显得有些乱。肃宗下诏命和政公主出面,打理李倓的丧礼,情况才好转。

    李柔芸误以为是自己的私心害死三哥,命蘅儿打卦烧纸。当自己在灵堂面对三哥灵位时,放声大哭。

    杨铣和李泌望着漫天纸钱,唏嘘不已。

    待祭奠李倓过后,杨铣和李泌来到郊外闲步而走。

    杨铣道:“我听闻建宁王妃乃是陛下胞妹、宁亲公主之女张氏。”

    李泌道:“正是。建宁王与王妃婚后夫妻十分恩爱,琴瑟和谐。谁知命运多舛,次年王妃便病逝。”

    杨铣唏嘘道:“建宁王虽然鹣鲽情深,但父子之情、兄弟之义,在建宁王心中都同样重要。建宁王会舍得父子、兄弟,离开人世吗”

    这话看似是在问,实则是在说建宁王不会轻易为夫妻情分就断然赴死,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天家无情,令杨铣不得不怀疑李泌和自己的妻兄,广平王!

    杨铣止住脚步,眼神冷冽地盯着李泌。

    李泌从容道:“不会。”

    杨铣眉头一皱,问道:“那为何建宁王会自杀”

    李泌道:“乃是为了广平王殿下。”

    杨铣不信,“难道不是先生和广平王逼迫的吗”

    李泌凝望着杨铣好一会儿,然后阔步向前。杨铣跟随其后,想知道他到底怎么回答。

    此时,寒风呼啸,大地一片萧索。

    李泌望着雪山美景,叹息道:“建宁王虽被监禁在家,未必与外界全无消息往来。建宁王知道自己将被赦免,才会选择自杀。”

    又道:“陛下宠幸张淑妃、偏信李辅国,短时间难以扭转。建宁王深知躲得了这回,避不了下一回。与其将来含着屈辱赴死,不如留有清白在人间。只有这样,才能引起陛下的护犊之情,不再动移储的念头。同时不让陛下担负杀子的恶名,还能全了自己的夫妻之情。”

    杨铣听罢,热泪盈眶。

    久在大唐,耳濡目染全是杀伐的冷酷与利益的算计。就连自己的妻子、侍妾都是带着特殊使命嫁过来,何曾再闻世间真情。突然知道李倓如此特殊,不免潸然泪下。

    良久后,杨铣哽咽道:“也好。想必建宁王九泉之下,见到王妃,也会十分的高兴。他这一声成全了所有人,包括自己,也算是死而无憾。”

    李泌望着阳光下,瑰丽的雪山奇景,不免心神动荡。

    杨铣望着奇景,同样如此。忍不住问道:“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憋在心里很久了。想请先生替我答疑解惑。”

    李泌回道:“将军请讲。”

    杨铣道:“我匆匆忙忙而来,总觉得人与人之间应该需要真情。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我的妻妾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我……”

    李泌不等杨铣问完,反问道:“当年吴先生不是曾给将军解惑过此事吗”

    杨铣默然。其实杨铣始终认为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多一个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但是这种观念,在唐代恐怕得不到回应,还会被认为是失心疯。

    李泌道:“其实情分很多种,不单指爱情。还有恩情,亲情和夫妻之情。我虽然未成亲,但知道少年夫妻老来伴。相信将军懂我的意思。”

    杨铣再度默然。

    寒风依旧,雪山依旧,人是否依旧呢

    唐廷正上演一出父子恩仇,而叛军也上演了一幕父子恩仇。但是相比于唐廷血腥中带有一丝温情,叛军则更多是最后的愤怒。

    话说安禄山自从十一月开始,浑身都长满了烂疮,饱受病痛折磨。以至于朝中大事,都不得不委任给严庄。经常是安禄山授意,而严庄出去传话。看似大权在握,实则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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