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谋》第五十一章 冶笑千金

    夏日炎炎,蓝岸然却觉郁结在心头的许多事一下子解开了。她似千头万绪间的一个俏皮的插曲,将所有事情缓缓舒展开来,一件件理顺,将自己心中的不安、烦闷以及无意义的交驩小心保存。只令自己静静感受着幽篁吟曲,乐染空枝,香飘曳裾之风。

    我竟无法移动半分。

    蓝岸然不再称朕,他是自己,是没有入主东宫之前随意跑散的八皇子,是冶笑千金的她疼爱的小八。一切都没有染上血色,但我却慌了。她的目色澄澈,态转回眸间隐隐责怪我扰乱了她的琴音。

    琴声戛然而止,她盈盈拜倒:“臣妾参加国君。”

    臣妾!国君!拈荷为殇,千虹闯乱了她的倩影。封号吗,他所能给予的尊荣在她面前却如此不值一文。

    蓝岸然僵立在那里,良久他才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翼望。”

    “好。”蓝岸然不再说什么,他缓缓退出小院,关上了门。琴声又起,蓝岸然站在门外听了一阵,面带微笑回到了帝江殿。

    他仿若一心要做个正人君子,每日只是站在院外听一阵琴曲,从不进入。什么长乘,什么临幸他统统不理,只一心勤勉国事,就连脾气都温和了许多。

    朝中大臣最是关心宫闱之事,之前怕国君掏坏了身子是日日进谏。如今国君消停了,他们自然要打听一二。一来二去,大臣们都得知有翼望这个妃子。

    过去常发生有妃子恃宠而骄插手朝事,或是扶持自己的家人入朝为官,专横跋扈令朝中大臣咬牙切齿。这时谏臣自会挺身而出,痛斥妖妃之毒要求打入冷宫。

    可这次却不同,国君将翼望小心呵护不敢打扰半点,反而自己奋发图强、勤勉国事,也不再夜夜笙歌、葱聋选妃。大臣们反而心里犯了嘀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还是国君受翼望所感痛改前非呢

    翼望仍然每日抚琴,有时也会邀站在门外的国君进来品茶。但二人从来不越线,只是谈谈风景,某山茶花盛开,某处白莲盈池。

    直至一日,翼望随风起舞,舞后坐在石桌旁微微气喘,对蓝岸然说:“臣妾听闻江州大旱,饿殍遍地,卖儿鬻女的人家不少。”她没有再说下去,蓝岸然饮尽一杯茶后却立刻回到了帝江殿颁下圣旨。拨银十万两赈灾,江州免赋三年休养生息。

    他想他和翼望至少有此种默契。

    第二日他被翼望请进院来,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蓝岸然觉着茶甜了不少。他看着抚琴的女子,任何污邪的念头都没有,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其他的他通通不需要。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拥有权力的喜悦。至少,权力使二人相遇,使他有资格满足她提出的愿望。不,不应该是她的愿望,而是我的讨好。

    水灾、旱灾、动乱、重赋…,一切的不平静都在翼望轻声中化解。贤妃之名传出,朝中大臣多次向蓝岸然提出晋翼望为贵妃,但蓝岸然只是略过不提。他们是朋友,不是君臣。

    自上次秦空拔刀相助后,便成了鸾族的座上宾。鸾族常请秦空来坐坐,更将族中秘术飞天诀教给了他。秦空自是喜不自胜,虽然他的剑刺天际已经可以破掉山中结界,但是他准备练好飞天诀后再下山。留在山中,也可时时将不懂之处向族长请教。

    吕望回到族中请罪,但族长只是慨叹一声便让她回去了,美貌哪是罪过呢

    鹿蜀也来到了鸾族中,族长虽对他仍然恭敬但明显冷淡了许多。鹿蜀也尴尬不已,却仍然提出许亲之事。

    “许亲之事我做不了主,还是叫吕望自己决定吧。”族长吩咐叫吕望出来,自己便离开了会客室,独留鹿蜀一人坐着等待。

    “我不去。”吕望转过身来背对着来人。

    “鹿蜀确实不怎么样,但望儿,你也要为鸾族考虑考虑。”中年美妇劝道。

    “我正是为鸾族考虑,才不会嫁给这个无情无义之人。”吕望仍然十分气愤。

    “但我们毕竟还生活在穹庐山中,而鹿蜀他是守备,我们都要听他号令。”她也头痛不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守备又如何!”吕望冷笑一声,“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

    “可我们鸾族除了依靠他,并无其他办法。”中年美妇来到吕望面前,抚着她秀丽的长发,“虽然我说这话很残忍,但你确实是我们鸾族的希望。你与谁结亲,谁就能为我们提供庇护,即使是短暂的。”

    鹿蜀能为鸾族提供的便是短暂的庇护,可在这穹庐山中,除了他也并无更好的选择。

    “姑姑,与其忍辱负重不如赌一把!”吕望抬起头望向中年美妇。

    “你是说…,秦空。”当日她也是被绑缚在地,心中悲凉。死里逃生后,对秦空的感激自不待言。更何况,秦空为人风趣幽默,又能吃苦,练习飞天诀的时候不知在地上摔了多少次,仍然坚韧不拔日日练习,族中众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我想族长也是这样想的,不然怎么会将飞天诀教给他,还尽心尽力每日指导。”吕望说。

    “可鹿蜀那儿怎么交代”她又担忧了起来。

    “他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只要冷着他,他自然知道。”

    “他若对鸾族不利呢”

    “他没这个胆子,武罗指挥使会收拾他。”

    美妇笑了起来,“倒是忘了咱们的指挥使大人”。她忽地一脸好奇凑在吕望跟前问道:“你对秦空…”

    吕望的脸红了一下,正色道:“只是欣赏,他是个侠肝义胆的好少年。”

    美妇不信,又问道:“真的,不试试…”

    “真的是欣赏,我是鸟他是人,我五六十岁了他才十几岁,您也想得真宽。”吕望自嘲说。

    美妇说:“那倒是,人鸟殊途。”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吕望也随着笑。

    她也曾想过,秦空面容俊俏又为人正派,全族的人都很喜欢他。不过红姑有意向她提过慕容清的事情,她便将那念头断了。

    “枯坐在这也无聊,不如咱们去看看秦空练飞天诀练得怎么样了”

    “好。”吕望一声应承,二人便来到了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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