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队伍再次重归一起,云涯询问了一下少羽。即使有着计划,但是伤亡仍旧是不小呢。
张目一望,这一条街几乎被鲜血染红,脚下石板间的缝隙流淌着殷红的鲜血。干涸的血迹,凌乱的箭支,随处可见的秦楚军士的遗体。
硝烟的痕迹使得云涯一行人的脚步都不由得慢了下来,变得沉重了几分。便是平日里最为轻佻,总是一副口花花的盗跖,都安静了许多。
“六百八十三!这个数字,有些沉重呢。”从少羽手中接过阵亡士兵的名单,云涯以一种低沉的声音念出了这个数字:“想必你们有着自己的传统,我就不多干预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将他们的名字带回去。”
少羽抱了下拳:“是,王上。”
云涯站了起来,回望了一眼正在那里掩埋着战友的遗体的将士们,心中也是一样的沉重。他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主角,却是一样的沉重。
“我记得,屈子曾经有一首楚辞。”
在他身后的范增愣了一下,看着远处的战士们,仿佛福至心灵一般的明白了云涯所指:“王上说的是《招魂》吧。”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久些。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
口中念诵着这苍凉的楚辞,望着天边那如血的残阳,云涯的心中渐渐地起了一些变化。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久些……”
残阳如血,暮色如歌。一曲招魂,以慰英魂。
渐渐地,吟诵这一首招魂的人越发的多了。悲凉的声音响彻天地,一股悲伤肃穆的情绪渐渐弥漫了开来。慢慢的,这些腾龙军团的将士们看向云涯的眼神,也起了一些变化,多了几分认同。
招魂之音回荡天地,引领着亡者回归故乡。
啪嗒
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地面之上,打碎成了斑斑的泪珠。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但却没有一个人哭出声来。这些饱经沧桑的汉子依旧坚强,依旧刚硬如铁。就如他们身上的甲胄一般,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但却依旧不愿脱下。
招魂之音渐渐减弱,残阳依旧,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战友虽然倒下,但我们还活着,那就带着他们,一起战斗,一起回家。
少羽单膝跪地,抱拳道:“王上,我们该离开了。”
这个少年,始终没有流泪,并非绝情,而是更明白自己的责任。知晓自己本来的命运的他,成长了很多很多。为了楚国的将士少流血,他敢和范增吵架;为了军中兄弟,面对云漄这位能决定他们命运的皇者,他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
云漄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面前这个身穿七海蛟龙甲的半大少年,说道:“今天这件事,让我忽然明白了很多的东西。少羽,继续努力吧。也许,在皇朝稳定之后,楚这个名字,可以出现在皇朝的版图之上。”
坚持统一与楚国的保存,也许并不矛盾。他们想要的,并不是一个楚国的封号,而是融入在血脉之中的信仰。形式上的统一,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却是来自心底的认同。封王也好,封侯也罢,这些都不重要。他们想要的,只是让楚这个名字不会消失。是想让自己,有为之奋斗的理由。
少羽身躯一震,低下了头:“末将必不负王上信赖!”
云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楚军的将领们,龙且三人齐齐站了起来,欢呼一声,便将少羽抛到了空中。这一刻,所有的楚地军人都流下了欣喜的泪水。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范增激动的看着那被众人簇拥的少羽,一时间不由得泪满长襟。
项梁也是一副激动难耐的样子,抹着眼泪道:“是啊,我们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都无法改变王上的决定。但没想到,竟然是少羽做到了。太好了,他终于长大了!”
……
身后楚军那兴奋的欢呼,使得云漄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微笑。
青璃看了看他:“你这是,改变主意了”
“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我常常将这句话挂在嘴上,却在做事的时候始终没有意识到。就像青儿你说的,这个时代有它的特殊性。有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也未尝不可。”
青璃微微一笑:“那……你就不怕……”
云漄脸上露出了一些自信的微笑:“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想听吗”
“如果我说不,你会怎么样”
“会很失望唉。”
青璃抿嘴一笑,轻抚了一下自己鬓角的秀发,问道:“那,你觉得,我会让你失望吗”“我想听听,你明白了什么。”
云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她的眼睛:“我的道路很长很长,漫漫长路,我将会遇到很多很多。而在这趟看不到尽头的旅途之上,我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青璃静静的听着他说,并没有打断他,但双眸之中,却满是鼓励的神色。
“只要我比昨天的自己强,那就没什么好畏惧的。”
自己在害怕什么皇朝内乱吗害怕本身,就是心虚的表现。畏惧自己无法处理好楚地的情况,畏惧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推翻,畏惧自己会失败。
今天这一场作战,今天这一曲招魂,让他明白了,这些其实都是没有必要的。只要自己不犯错,他们又为什么反叛呢皇朝,不应该畏惧反叛,而自己,更不应该畏惧。
青璃歪着头凝望了他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上前轻轻的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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