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巨大的白色宫殿中执手走出时,阳光从云端倾斜着照下来,庭院那株刚露尖的白树在早晨的微风中摇曳出金色流光。昨夜骑来的三匹雷驹乖巧地伏在树下休息。
嬴政转过头去,看着一重一重的巨门缓慢地合拢,他知道,里面的会议还没有结束,但即便还在谈论的事情与他们有关,却也暂时无需去在意。未雨绸缪的前提是,知道雨为什么会下、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若是在山上,那就赶紧找山洞,若是在家中,那就提前把窗户关上,若是要出门,那就记得带一把伞。他现在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山上、还是家中、又或者是准备出门。想得太多,只是杞人忧天、浪费时间。
他拉了一下蒙恬的手,对他小声地嘱咐:“以后可不能随便出手打人。”
蒙恬琉璃一般的眼眸转过来,目光落在他盛满阳光的脸上,说:“你说,不能让别人摸。而且,他打算窥探我的记忆,感觉很讨厌。”
嬴政压根没留意他后半句都讲了什么,只听完前半句心里就像是吞了半罐蜜糖,想憋住不笑,却又实在按捺不住,低头翘着唇角,还要故作镇定地说:“哦,是这样啊……”
二人骑着雷驹落到第一百层。
芙蓉楼早上也开早宴,稷下的这家分店自然也不例外。但稷下的这家芙蓉楼分店装修风格走的是古朴路线,和长安那间坐落在水中央的华美楼阁不是一种风格。
门外分立着的两位门童见他们是骑着两匹雷驹到的,立刻挂着拘谨的笑容,走上来接待。这气度倒也和长安的那家不大一样。
长安的芙蓉楼,从门童到服务人员,甚至是大堂弹奏琵琶的姑娘们,个个脸上都是十足的傲气,他们从不刻意殷勤,但接待真正值得招待的客人时,那份热情又总显得很真挚。
嬴政要了一间顶楼的包厢。茶水很快端来,入秋了,虽然秋意还不浓,但茶中一朵盈满的金灿菊花很合适宜。窗边摆着几盆兰花,餐桌和牌桌之间隔着一排翠绿的富贵竹,从窗户眺望出去,能看到云雾缭绕下时隐时现的碧绿山河。
这稷下城的构造着实令嬴政想象不到。看来,大概也不是什么柱形,更可能是锥形。下面的那些建筑没有一扇窗能够如此亲近自然,它们总是正对着大街,采光算不上多好。但从这扇窗看下去,你会觉得自己正处在悬崖峭壁之上。
蒙恬显然是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风景的,他一直静默地盯着茶杯里的菊花,也不说话,只是用嘴吹气,把杯底的菊花吹的随波转动,一个人玩的似乎很乐在其中。
芙蓉楼没有菜单。嬴政对立在门边等候差遣的侍者说:“上最好的。”
两碗小米粥、两屉汤包很快就上了桌。
之前曾有人在长安的芙蓉楼里破口大骂说他们抢钱,一碗小米粥也敢卖几百块。但说这种话的都是不懂行的外人。
芙蓉楼选用的黄小米自然不是超市随处可见的黄小米,后厨精挑细选出的小粒、带有一种自然的清香,若谁闲得无聊一粒一粒地跳出来看,会发现这碗粥里的每一粒大小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煮这粥的也不是普通的水,而是高汤。高汤是最讲究的,精华也全在这里。据他所知,用料大概是老母鸡、火腿、排骨、干贝、鸡胸肉、瘦猪肉,具体的做法他不清楚,但过程极为繁琐,做出的高汤色泽清新、明澈如水,才算合格。这碗小米粥入口清鲜柔美,是一道返璞归真的奢侈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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