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爱迷途》第069章 重逢

    隔不几日,老周的案子开庭,我想去旁听,张若雷不允。我坚持,后来他便妥协。条件之一是陪着我一块儿去。我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

    被告席站着老周,他清减不少,但精神不减。我想这世界上有一种人,风刀霜剑也不能把他从骨子里打垮。我不禁暗自为他叫好,也放心不少。

    老周看到我,眼眸还是亮了一下的,继而又看到张若雷,脸上的表情于是变得错综复杂。

    案件脉络比较清晰,择日宣判,开庭后我见了老周的代理律师,他说虽无胜算,但有把握让老周早点儿出来。可即使出来老周也失去了大半江山,索性他无牵无挂又没儿没女,无债一身轻的人,自然财来财去比旁人从容得多。

    被庭警带出时,他朝我挥手致意,微笑着。那时我终于懂,经历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看惯了风浪的人在风浪面前必然镇定,只有一帆风顺的人才不晓得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挫折,觉得是天辜负了自己,要死要活。

    我不禁为自己的从前汗颜。

    苏白终于入土为安,苏母竟一病不起。张若雷张罗着要入主苏家,我始终觉得他这样太过咄咄逼人,做得不厚道。

    可也深知这世界不讲什么厚道不厚道,而且他费尽心力得来的,又怎么会轻易就拱手让人

    两边不得兼顾,他有意让我过去参与苏家企业的管理。我开始认真思考,总觉得这样不妥,苏母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自不必说,现在这社会,基本没什么秘密,苏氏企业上上下下想必道听途说不少我们三个人的风月段子,光想想就足以让我头皮发紧,本人自认为脸皮还是没有修炼到那个程度。

    于是只好推脱。

    苏家跟张家从世交终于变成了世仇,张家老太爷气得吐血,竟一病不起,在医院好些日子。张若雷赢得了钱,赢得了这场争产案,却输了口碑也输了亲情,更输了道义。许多人说张若雷行事的手法太过心狠手辣,这名儿这样担承下来,也确实对张家的生意有影响,因为不少人怕将来跟张若雷共事遭他赶尽杀绝。

    我说他何苦。但他只笑笑,长久望向我,并不说话,不解释,也不为自己辩白。

    这样的时候,我只好默默陪在他身边。

    日子看似相安无事,流水般一往无前。时间长了,那场风波亦随之风平浪静。人间人大多健忘,更何况如今张若雷行事更为出手大方,没几日,身边又是呼朋引伴,政商工农,无不众星捧月。

    我十分煞风景的提醒他人在得意时要谨小慎微,他还只是看着我笑,不说话。张老太爷出院回家静养,气不得,更显少在公司里出现。张若雷的两个姑姑更少露面。经此一役,公司内部对张若雷的雷霆

    手段又有了新的见识,不少人只要一听见他回公司的声儿就噤若寒蝉。

    苦心经营铺排了这么多年,老张家的产业,终于实打实的落在他手里。至少,当下的掌权人是他。但要等所有产业名副其实、法律意义上归他所有,尚需时日。

    总之,早晚都是他的。何必急。

    掐指一算,转眼间,淮平已经走了两年有余,这两年间,他音信全无,我通过很多渠道找他,但不得而知。

    萧晗更再未露面,淮海被放出来了。他来找过我,问我萧晗的下落,我说我不知道。

    那天,在城中一家露天咖啡馆里,发觉他已变了许多许多,胡子头发都有白的了,法令纹深深陷进嘴角,让人颇觉老态。那天他穿一件深灰色灯芯绒上衣,下面配了黑色运动长裤和同色系白边运动鞋。

    我想告诉他淮平的下落,还想问问他,当年写给淮平的那些信里,他到底曾经跟他说过些什么。

    可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如愿的。有些人和有些人就是这样,似两条射线,相交一下,各奔东西,从此老死不会再有交集。

    我和淮海属于那种老死了,不会在心理、情感上再有交集的两个人。

    多年以后,我已明白,面对这样的人,不要伤心,再不必强求。顺其自然本该是人生常态,却被许多人高调唱得像是思想境界有什么重大的不同似的,其实,到头来谁又能拧得过事态发生、发展的半分

    不过妄自在那儿不甘心罢了。

    我还想告诉淮海,淮平曾经吸过毒,他现在走了,一去不复返。我想问问,他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但几番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他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到处寻找萧晗,打听她的下落,淮平之于他来说,从来不曾重要过。

    我发现自己在叙述跟他的故人重逢,仍旧带些许怨气。

    这不该是我的反应。

    分手时,我转过头,看见他的背影,在落日下踽踽独行。他背已微微佝偻,这人一生,就这样交代了吗对于他来说,那样爱一个女人,究竟值得不值得

    对了,听说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居然跟淮平差不多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便能理解他为什么那般不待见淮平。

    这时,我便怜淮平命苦。他有父有母,却又好像无父无母。父亲从来不在意他,母亲在意他,在意的又总不是地方儿,总像跟着他隔着千山万重。他有家不能回。

    说来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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