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斜,山上草木旺盛,渐渐有了一丝冷意;没有了耀目的阳光,晚霞开始逐渐浮现,倦鸟归林,四周开始静谧。
小一许是太过疲倦,跟我斗了一会儿嘴之后,竟歪在身后的一棵大枣树上睡着了。
我百无聊赖,只托了下巴坐在他对面打量他。
他长得很是清秀,特别是睫毛,长长卷卷,比许多姑娘的睫毛都要令人艳羡;皮肤极好,一身暗红色的衣衫,愈发衬得他的脸又白又细腻,不像是劳苦人家的孩子,更像是……一张脸又倏忽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此次下到人界,并没有谁知道。
他睡得不甚安稳,清秀的眉目微微蹙着,好似梦到了什么让他很不安的事情——也是个有心事的孩子。
“扑棱棱——”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抬头望去,只见又是一群归鸟,落在了密密匝匝的树枝上,树叶簌簌晃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皱起了眉,天色越来越晚,小一还是没有醒过来,不然……我皱了皱眉,不然我背着他下山
我活动了活动手指,朝小一弯下身去,还没碰到他,他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即,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便愣住了。
“阿言姑娘这是……”半晌,他的唇边浮出了一抹笑,冲我眨了眨眼。
“嗯”
我猛然发现,我这个动作,很是引人误会——很像是,一个女色魔,乘人不备,想要偷偷做些什么。
“那个……你好久没有醒过来,所以我才想着背你下山,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腾”地从他身侧起来,站在一旁,不敢直视他,只觉得脸上隐隐发烧。
“背我下山”小一却是“噗嗤”笑了出来,他叹道,“阿言姑娘,你果然力气很大啊。”
“……”我总不能说我有术法傍身吧只得点点头,默认了他这一说法。
“不过,”他抬眸笑道,“阿言姑娘,就算你力气很大,有些事情,也不用你一个姑娘去做。你……你叫醒我就是了。”
“道家有云,众生平等,既然我力气大,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我回头朝他一笑,“天要黑了,我们下山去吧。”
顿了顿,想起在山脚下,小贩对我说的话,不由得有些向往“听说,晚上有烟火大会呢。要是不赶紧下去,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烟火大会”小一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了我吃了一惊。
他却是摇了摇头,一双清亮眸子在渐黑的丛林中熠熠生辉“烟火,就是要在高处看,才最好看啊。”
高处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树林浓密,虽然够高,但不够开阔,想必不是一个什么好的观赏地点。
“跟我来,我带你去个看烟花的好地方!”小一蓦地兴奋起来,他猛然起身,伸手拽了一把我的袖子,示意我跟他前去。
我倒是没什么,左右他一个凡人不会把我怎么样,只是……我有些担忧道“这么晚不回去,你爹娘和小小姑娘都不担心么”
他满不在乎道“我在外面跑惯了,他们早就习惯了。”
我笑着摇摇头,长得一副贵公子的皮囊,但行为倒真正是乡野间长大的孩子。
“快来!”小一回头笑道,“阿言姑娘不是力气大么倒让我看看,脚程是不是也同力气那般令人刮目相看。”
这有何难
虽然我不中用了些,但好歹佛境、天界灵气充盈,浸润其中一万多年,身轻体盈,比寻常人要轻盈灵活太多。
夜幕已彻底降临,树林里也更加静谧,除了有偶尔的几声归鸟返巢之啼外,只剩下了我和小一的脚步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这样放肆奔跑的感觉,居然不错。
小一对莲蓬山很是熟悉,在我看来,我们不过是一直在山林中左拐右绕,没想到,左拐右绕了许久之后,眼前豁然一亮,一处开阔地界倏然而出。
那是一个断崖,崖上平整开阔,断处犹如被谁一刀切下了一般,直直下去,站在断崖顶上望下去,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深谷。
“怎么样”小一笑着道。
我从断崖旁退了回来,抬眸望向早已漆黑的天空,叹道“真是个好地方。就算没有烟花,只在这里看星星也是好的。”
小一站在我身侧,亦抬头望去。
漆黑的夜空一望无垠,星子寥落散步,山间的凉风穿过山林而来,发出飒飒声响,吹在人身上,衣裙、发丝随风而舞,却让人感到很是心安。
“烟花估计要等一会儿,你先在这边坐坐。”小一很是贴心,指了一旁的石头对我道。
我点点头,刚要走过去,脚还不曾一动,一个亮点自山下而起,倏忽升到了天空,“砰——”的一声,绽放成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来不及惊呼,越来越多的亮点从山下升起,在天空中炸裂,绽放成各色的花样,绚烂夺目,让人应接不暇。
“砰——”
“砰——”
烟花绽放的声音四起,漆黑如墨的夜空被烟花照得如同白昼,一朵才熄灭,另一朵又亮起,像是一场永不会停息的华宴,要照亮整个人间!
“好美……”我早已惊呆了,这场面,我找不到任何语言来描述。
我在佛境看过随风摇摆的万朵无忧花,在九重天的天河看过无数颗竟河水冲洗得晶亮的星子,但它们都或多或少地透着丝丝冷清,不经意间已让人与它们有了距离;
而这些在夜幕中绽放的烟花,每一朵都是那般的热情,那般的华丽,每一朵都拼尽全力地去释放它最美的形态,纵然转瞬即逝,却也永垂不朽。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烟花的盛会,才渐渐地落下帷幕。
我望着天空中最后一朵烟花的光芒渐渐暗淡,这才觉出,这山间的凉风,吹在身上,当真是透骨的寒凉。
“怎么,还没看够”小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笑意盈盈。
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叹道“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盛大的烟花,有些失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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