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春秋》第二二二章 无毒不丈夫

    第二二二章 无毒不丈夫

    齐宁沉默片刻,终是道:老侯爷,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骚动,一切如我所言,而朝廷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必定会导致更多的人被感染。 这种疫毒十分罕见,也十分厉害,至少现在还没有人能够解毒,老侯爷,说句或许你觉得危言耸听的话,如果多一个人感染,恐怕就是多一条人命。

    司马岚双手放在暖炉上温手,听得齐宁之言,微抬眼睛,问道:老夫会派人先去调查此事,如果确实如你所言,老夫自然会有所安排。但是我大楚已经经不起太大的风浪,建邺京城,更经不起风波。

    好,老侯爷既然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齐宁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如果司马岚真的注重此事,绝不可能还在这里慢悠悠和自己扯淡,拱手道:我先告辞了!转身便走。

    司马岚目光犀利,盯着齐宁的背影,并没有阻止齐宁离开。

    齐宁前脚刚走,从外面走进一人,年纪四十,身形粗壮,国字脸,浓眉大眼,看上去倒也是英气勃勃。

    爹,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中年人一屁股在边上的一张椅子坐下,疫毒感染?嘿嘿,我还真没有听过这种事情。

    你觉得是真是假?司马岚靠进椅中,将颇为瘦削的身体裹在黑袍之中,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中年人道:危言耸听!冷哼一声:依我看,无非是这小子刚刚继承了爵位,心里想着立下功绩,齐景死后,锦衣侯这面旗子已经不比从前威风,这小子恐怕是想恢复往日的威风。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乱七八糟的消息,便急冲冲地跑来找爹。

    哦?司马岚波澜不惊,气定神闲。

    他想利用爹调兵,还真是太嫩了。中年人脸上显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听说这小子被人抓走,受过刺激,这才开了窍,这也算是齐家积了一些德行。嘿嘿,不过还是不够聪明,爹岂能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轻易调动兵马。

    司马岚盯着那中年人眼睛,声音低沉:可是老夫却以为,他说的并非捕风捉影,而是确有其事。

    中年人一愣,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没有听过,不等于不存在。司马岚低沉的声音略带一丝嘶哑:听人说话,不是看他的嘴巴,而是看他的眼睛。真话假话,眼睛里完全能够看出来。

    中年人皱眉道:爹,你是说京城真的要爆发疫毒?既然如此,那你为何?

    你是问老夫为何没有立刻准备应付?司马岚瞥了中年人一眼,淡淡道:常慎,爹给你取名常慎,你可知道其中意思?

    中年人道:爹都已经问过无数次,儿子自然之知道,常慎常慎,是要儿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心怀谨慎。

    老夫问你无数次,只因为晓得你不会牢记在心。司马岚冷笑一声,老夫已经是年逾花甲,人生七十古来稀,再有几年,老夫就是古稀之年,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那也要看老天的意思。

    中年人自然就是忠义侯世子司马常慎,眼角微跳,忙道:爹,你你又忽然说这些做什么。

    老夫只想让你知道,老夫死后,司马一族就要由你担起来。司马岚缓缓道:老夫需要的是一个足可以让司马家蔓延昌盛的继承人。

    司马常慎微微张嘴,却不敢说话。

    齐宁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司马岚缓缓道:他说疫毒很快就要爆发,老夫相信很快就会真的出现。

    既然如此,你老人家为何不早做准备?司马岚问道:如果真的如齐宁所说,只怕!

    早做准备?司马岚冷笑一声,你是说老夫应该连夜调动兵马,封锁大街小巷,然后等待疫毒爆发的来临?

    齐宁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司马常慎道:在没有找到解毒方法之前,被疫毒感染,就等同于没了性命。如果不早做准备,到时候那些感染者遍布大街小巷,像野兽一样攻击其他人,那就会死更多的人,我们早做准备,可以让伤害降到最低。

    老夫问你,既然是中毒,背后自然有下毒的真凶,如此厉害的疫毒,不是普通人能够制作出来。司马岚神情阴郁:你可知道是谁在背后下毒?

    司马常慎一怔,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对方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让疫毒在京城蔓延,莫非你觉得对方处心积虑,只是为了让一些平民百姓感染疫毒而死?司马岚靠在椅子内,摇头道:这绝不可能,他一定有更深更险恶的目的!

    爹,你觉得对方会是什么目的?

    老夫暂时还看不出来。司马岚虽然年过六旬,但一双眼睛却还是透着精光:不过这种时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更要小心谨慎。冷笑一声:谁敢保证,齐宁今夜前来,不是在老夫面前做戏?

    做戏?司马常慎愕然道:爹,你是说?

    老夫从来没有小瞧过锦衣齐家。司马常慎道:哪怕是一个小娃娃,他也终究是锦衣侯,老夫必须要步步小心。看了司马常慎一眼,道:你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齐景死后,锦衣侯似乎风光不再,齐宁承袭了锦衣侯,自然不愿意看到门庭中落,不但是他,和锦衣侯有牵连的那些人,都不希望看到锦衣侯没落。

    司马常慎显然还没有听明白,眼眸中划过一丝迷茫。

    齐宁过来让老夫调兵,他为何会赶在这个时候?司马岚目含精光,三更半夜,在皇宫关闭之后,有如此大事,需要调兵应对,他过来找老夫,似乎理所当然,可恰恰是这个理所当然,反倒让人生疑。

    司马常慎似乎也明白一些,道:爹是说,他故意等到半夜三更来找您?不错,既然他知道消息,为何昨天不去向皇上禀明?却偏偏要拖到三更半夜找爹。

    老夫既然是托孤大臣,辅理朝政,情势危急时刻,确实可以调动虎神营,甚至可以将黑刀营调入京城。司马岚轻抚胡须:可是这个权利,是一道双面刃,一个不慎,会割伤了自己。

    司马常慎时常跟在忠义侯身边,虽然比不得忠义侯老谋深算,但却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低声问道:爹,难道这背后是淮南王那条老狗的影子?

    老夫没有这样说,但老夫却不能不防。司马岚冷笑道:你莫忘记,齐景出殡,萧璋可是演了一出哭丧的好戏。

    司马常慎骇然道:爹,难道齐宁竟然和那条老狗勾结在一起?

    我说过,凡事都不得不防。司马岚道:萧璋老奸巨猾,对他更要小心。如果齐宁今晚前来,有萧璋的影子在后面,那么必定是一场阴谋。冷笑道:前番调动兵马,只是为了保住皇上登基,可是这一次如果在疫毒还没有爆发之前,老夫轻易调兵,你觉得萧璋会错过这次机会?

    司马常慎神情也变得冷厉起来:那老狗一定会让人参劾爹,说你随意调兵,肆无忌惮,甚至还会让人给爹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司马岚道:你知道这一点就好。双手扣在一起,放在胸前,老夫当然不怕他们参劾,不过老夫不想惹这个麻烦。朝中都知道,皇上登基,我们司马家居功至伟,如今也正是我们司马家风光无限的时候,可正是这样的时候,我们司马家才越要低调谨慎,绝不能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原来如此。司马常慎明白过来:爹是担心这个时候调兵,会让人觉得咱们司马家目空一切,擅自调动朝廷兵马,肆无忌惮?

    司马岚露出一丝深沉的笑容:老夫如今走路都要小声,又怎能出手调兵?不管齐宁是不是在演戏,老夫又岂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给司马家招来麻烦。

    可是如果齐宁说的是真的,咱们没有调兵准备,一旦疫毒爆发,岂不要多死很多人?司马常慎道:爹,你有随时入宫的权利,要不要连夜进宫去见皇上,有了皇上的圣旨,再调兵准备,就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司马岚皱眉道:刚夸你一句,你怎地又糊涂?随时面圣和调动兵马都不是一般臣子拥有的权利,老夫既然不去调兵,当然也不能连夜入宫。这些权利都是老夫手中的刀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轻易动用。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暖炉上面,慢悠悠道:疫毒爆发,无非是多死一些人而已,京城有数十万之众,死上千儿八百人,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等到真的爆发疫毒,老夫再请旨调兵,一切都还来得及。

    司马常慎犹豫了一下,终是道:爹说的是,咱们就等下去!

    记着,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司马岚盯着司马常慎眼睛,一字一句道:永远不要让任何事情乱了自己的阵脚,成大事者,从来都不会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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