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安歌》第三百九十一章 狱友

    云礼赶回去的时候,正值发丧。满城的白色经幡,漫天飞舞的纸钱,响彻乌苏城的哭丧队伍,都让云礼的头一阵阵发蒙。

    他下马便跌跌撞撞往府里冲,“父王……父王……”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石块绊倒在地,撞破了下巴,一口血从口腔中涌出,他仿若不查一般,胡乱用手抹了一下,继续闷头往季光的寝殿冲。

    因连续几日不吃不喝,纵马狂奔,此时的云礼蓬头垢面,再加上刚刚那一嘴的血,像是个寒酸至极的乞丐。

    忽然云礼感觉到自己撞在了一人身上,这才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棺椁。

    云礼一把抓住身旁的人,眼神惊慌失措的问道:“这里面是谁是谁”因几日未曾真正饮水,云礼的嗓音沙哑,再加上一脸的风尘,和满嘴的鲜血,着实把身旁的人吓了一跳。

    身旁的人没有认出云礼,“啊!”大叫起来,一脚把云礼踹翻在地。抬着棺椁的队伍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停了下来。

    宁策走过来,看着季云礼的背影,以为是来蹭白事的乞丐,便道:“令白事的钱不在这里!”说着便要伸手抓云礼的后衣襟,想要把他提起来。

    云礼此时瘫在地上,一下子没站起来,只顾着双手去抓眼前停下里的棺椁。

    宁策站其身后,发现了云礼的意图。大惊,连忙抽出手中的刀,从后面架在了云礼的脖子上,“放肆,哪里来的乞丐,胆敢侮辱圣体!”

    王将和李尔这边急匆匆的追了进来,正好看到宁策的刀架在云礼的脖子上,连忙惊呼“宁将军刀下留人,此乃怀善候!”

    云礼连头都没有回,伸手便去抱停在眼前的棺椁。一边流泪,一边抚摸着棺椁,“父王,里面是你吗不孝子云礼回来了,你起来看看我,骂骂我啊!”

    宁策也听到了云礼的哭诉,连忙把刀收了回来。眼底尽是不忍的神色。天道人伦,试问谁又能不悲痛欲绝呢!

    片刻王将和李尔便赶了过来。连忙躬身作揖道:“谢将军!”

    宁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头看了一眼趴在棺椁之上的云礼道:“这倒是无妨。只是这出殡不能误了吉时,还请二位将怀善候带走吧!”

    云礼神志混乱了,但王将李尔可没有,自然知道误了下葬的吉时是万万不可的。二人对视了一眼,便一同伸手去拉趴在棺椁之上的云礼。

    “干什么”云礼感受到身后的拉拽,猛地一回头,双目通红,犹如疯了的野兽一般嘶吼道。

    “公子,不能误了吉时啊!”王将李尔看着疯了一般的云礼,一边说着,一边手上用力拉拽。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云礼疯狂的嘶吼着,一面紧紧的抓着棺椁,声音盖过了送殡的唢呐声。宁策微微皱眉,王将李尔见状,相互看了一眼后,仿佛不忍心一般,用力将云礼从棺椁上拉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反了吗”云礼怒目,转头冲着王将喊道,“我没有见到父王,你们谁敢带他走!”说着便又要扑上去。

    王将李尔死死的拽着他。宁策看了一眼,悲伤过度,行为失常的云礼,叹了一口气,便再没后话,带着送殡的队伍继续前行。

    眼看着棺椁离自己越来越远,云礼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瘫在地上,双目泪如雨下,眼神空无一物的盯着地上,嘴里念念叨叨道:“我只想看他一眼,只想看他一眼!”

    王将李尔看着这幅神情的云礼,也不由得在一旁连连抹泪。

    云礼心中是有悔的,他明知季光重病,却选择这个时候离开,满心以为父王能多撑些日子到自己回来,他一路上都想好了,只要回来,便守在季光的床榻前,衣不解带的照顾父王。

    可没想到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连季光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一想到,父王在弥留之际,是多想看自己一眼,多想和自己在说一句话,便觉得心中有愧,有悔,痛不能之自己。

    心中撕裂般的疼痛袭来,云礼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接着人便没了意识,缓缓的倒在了王将怀里。

    云礼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醒了,醒了!”李尔惊喜的喊道。身后的王将和程依等人便涌了上来。

    云礼掐了掐疼痛欲裂的头,哑着嗓子喊了句:“水,水!”下人们连忙将水递给程依,程依眼神中晃过一丝不愿,但还是接了过来,坐在床榻便,一勺一勺喂了进去。

    许是水滋润了喉咙,感受到了异物的侵袭,云礼缓缓睁开了眼睛,瞧着众人一副关切的面孔,仿佛仍在梦中。

    头上撕裂般的痛感传来,云礼不由得唉嗤一声,一旁的程依连忙吩咐道:“快去,快去找大夫来。”

    云礼使劲儿晃了晃头,神志渐渐回来,突然他一下子从床榻上弹起来,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程依,紧张的问道:“我睡了多久父王呢”

    程依有些不忍将事情告诉他一般,转过身试了试眼角的泪。云礼急了,瞪大眼睛,大吼一声,“我问你们,父王呢”

    众人皆低下了头,沉默不语。这个时候,谁还敢再ciji他呢!云礼见到众人的神情,这才明白这一切不是梦,他是真真切切永远的失去了父亲。

    但他倔强的反身下地,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去见父王,见父王!”

    说着便汲着来不及穿好的鞋子,向外跑去。程依连忙嘱咐王将李尔:“快跟上侯爷,莫不要让他再做傻事了!”

    ……

    自从上次在大殿之上见过王世聪后,九歌便被投进了北魏的监牢中。一进去,里面的腐臭气扑鼻而来,几乎让人呼吸不上来。

    原来不进来不知道,北魏的监牢中竟然关押着如此之多的牢犯。显然押着九歌的人并没有将九歌放在眼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想来也翻不出多大的花样,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将她丢进了大狱深处,一个看似人少一些的牢房里。

    九歌是被扔进去的。原本以为会很痛,可着地后明显有人在下面替她垫了一下,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传来。倒是有一声哎呦传来,声音极细,雌雄难辨。

    “我说这是谁呀怎么也不看着点,我这老腰要是被踩折了,可跟你没完!”说着从稻草下面,钻出一个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脸色漆黑的几乎看不清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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